大楚公主殿下

黄麻纸在他掌心皱成一团。我盯着被河风吹开的纸角，隐约看见"大渐"二字，

那是太医令用来形容父皇病危的暗语。对岸契丹的狼烟恰在此刻腾起，黑烟在苍穹裂成三股，

正是耶律崇说过的"总攻信号"。老统领的陌刀劈断缆绳时，燕衡把帅印塞进我怀里。

他的铠甲在晨光中泛着霜色，护心镜上的金丝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

蜿蜒成父皇教过的《盐铁论》里那句——"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燕家军的战鼓擂响时，我正站在饮马河的冰面上。对岸契丹的狼头旗冻在旗杆上，

耶律崇的银鞍结满霜花。燕衡递来的狼神玉璧已经碎成两半，

露出内层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是父皇的亲笔，写着八年前就备好的崔衍罪状。

"公主看那里。"老统领的陌刀指向冰层下的黑影。凿开的冰洞里浮起二十口檀木箱，

锁头都挂着工部的铜牌。撬开的箱子里没有金银，

全是这些年各地呈报"毁于战火"的田亩册。契丹前锋冲过冰面时，我点燃了第一支火箭。

箭头上绑着从王邈密宅搜出的霹雳引信，青烟在风中画出父皇教过的九宫格。

爆炸声震裂河冰的刹那，燕衡的银枪挑飞了耶律崇的狼头盔，露出他额角刺着的崔氏家徽。

"你父亲永和十二年就卖过我们契丹人！"耶律崇的弯刀劈在冰面上时，

我抛出那半块带血的蛟绡纱。北风卷着薄纱掠过敌阵，

契丹骑兵突然成片落马——浸过腐尸水的纱料，遇热便化作毒雾。日落时分，

我们在狼神庙找到父皇说的铁匣。燕衡用护心镜碎片划开蜡封，里头除了虎符，

还有张泛黄的宣纸。当年六岁稚儿描红的《盐铁论》残页上，

添了父皇病中歪斜的朱批："昭阳知疾苦，可为明君。"回京那日，

母后的轿辇停在朱雀门残雪里。她腕上新换的羊脂玉镯磕着个青布包袱，

露出半截褪色的杏红襦裙。我们谁都没说话，只听着燕家军收缴崔府的家当，

一箱箱田亩册砸在青石地上的闷响。后来史书记载，昭阳公主监国三年，北境粮仓再无陈米。

只是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