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月,你真的决定要离开这里吗?”
姜遥一脸担忧,“半个月以后,就是你们的世纪婚礼啊,你们——”
“嗯,我决定了。”
秦明月打断了她的话。
她皱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眸子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遥遥,到时候,我的‘尸体’和死亡证明,就得拜托你了。”
“我的体质有多特殊,你是最了解的,无论多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根本要不了命,你是我唯一的闺蜜,又是医生,所以只有你,才能让他相信,我是真的死了。”
“遥遥,抱歉,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你放心,你的这份恩情,我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姜遥握住她的手,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点头。
从姜遥所在的医院走出来时,秦明月如释重负。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手机铃声响到了第五遍,秦明月咬咬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按下了接听键。
“月月,你在忙什么啊,我打这么多次电话都不接。”
“我……”
“说好了啊!晚上八点,我们在世贸大厦不见不散!”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我有惊喜要给我的月月小宝贝。”
还不等秦明月答复,电话就挂断了。
她似乎听到了几声女人的嬉笑和娇喘。
她握着手机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名字,禁不住冷笑一声。
#方云凡 跨年惊喜#的词条还挂在微博热搜第一的位置上。
“今晚8点,请大家在世贸大厦见证我们的爱情,新的一年,我爱永恒!”
评论里热闹非凡。
“方云凡真的是爱惨了秦明月呜呜呜呜……”
“世贸大厦?每年都这么有仪式感,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活?”
“羡慕死我了!就没见过这么纯爱的总裁!”
“恋爱脑真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啊啊啊啊!”
秦明月的手指有点颤抖。
她退出微博,正准备关掉手机,却看到了几条信息提示。
虽说已经可以预见到会是些什么内容,但她还是忍不住点了进去。
第一张照片上,唇红齿白的女人望向她的未婚夫方云凡。
她穿着一条超短裙,裙摆被掀起来,裙下的风景若有若无。
第二张,是方云凡将她搂入怀里,手放在她的大腿处轻轻抚摸,两人眼神拉丝,恨不得立刻亲上去。
第三张,方云凡已经将她按在床上抵死缠绵。
接下来,便是好几个视频。
“云凡哥哥,你说说,是我漂亮,还是你未婚妻漂亮?”
视频里传来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你更骚。”
秦明月面红耳赤,接下来两人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迅速关掉视频,将手机放在口袋里,眼前一片漆黑,胃里也一阵翻滚,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踉跄了好几步,秦明月才一下子靠在墙面上,缓缓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人人都说她找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人人都说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可只有秦明月知道,方云凡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第二章
那个女大学生,是方云凡一直资助的贫困生。
秦明月十九岁那年与方云凡在一起。
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那年,答应了他的求婚。
整整六年时光,他们彼此扶持着走过了很远很远的路。
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时,是方云凡陪在她身边,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紧紧抱着她,发誓要一生一世守护她,保护她。
他们出去旅游遇到山体滑坡,情急之下,是方云凡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将她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滚落的石头砸的几处骨折。
他知道她喜欢仪式感,所以每年的跨年夜,他都会给她最大的惊喜。
她知道他所有社交平台,银行卡的密码。
他的手机、电脑背景,聊天头像也全部都是她。
他给过她最美好最盛大的订婚仪式,在为她戴上钻戒的时候,他说:“月月,我爱你,我一生一世都要与你在一起,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可在一年以后她才知道,订婚典礼结束以后,方云凡便马不停蹄的去找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急不可耐的将她丢在床上,然后将秦明月为他买的订婚西装和领带随意扔在地上。
这件事以后,秦明月才后知后觉的悄悄做起了调查。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暗度陈仓了。
甚至这几年里,她每一次在方云凡的要求下献血,也是在给他和他的情人做嫁衣。
曾经有一段时间,方云凡的公司被对手暗算销售假货,口碑一度一蹶不振。
方云凡提出,叫秦明月去献血,好给公司做慈善宣传。
公司的生死存亡之际,秦明月根本来不及怀疑什么,怀揣着一腔热血一连献血十多次,最后被评为全市感动青年人物,公司口碑也逐渐好转。
方云凡感动的要命,他将她紧紧揽入怀里,红了眼眶。
说话时,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月月,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的贵人,你相信我,我一定用余生去弥补你,去爱你。”
“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秦明月对方云凡说:“云凡,只要能让我帮到你,帮到公司,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失这点血也要不了我的命。”
“我会活的很久很久,你有大把的机会好好爱我。”
其实,方云凡的心思,她只猜透了一半。
方云凡是想利用她扭转公司的局面。
可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包养的那个女大学生,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不断输血。
血库里的血根本不够,于是方云凡,就想到了从小身体特殊的秦明月。
她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合适的,能长期供血的“血包”。
手机信息的提示音还在她耳边不断的响着。
秦明月气的浑身发抖。
不打开看,她也知道,那些消息,大概全部都是方云凡和另一个女人云雨的样子。
想到这些,秦明月绝望无助的闭上了眼。
她紧紧攥住手机,喉咙堵的要命。
“方云凡,既然你背叛的如此彻底,那就别怪我在最重要的日子里,永远从你的世界消失。”
“我要在半个月以后的婚礼上离开你,我要彻底抹去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第三章
还有四个小时,新年的钟声就会敲响了。
方云凡叫助理来别墅将秦明月接了出去。
她努力稳定了情绪,把脑袋转向窗外。
“小张,把空调打开吧,车里好冷。”
秦明月说道。
到底是冬天了,就算是身在这座四季如春的滨海城市,到了新年这天,仍然能感觉到湿冷的空气环绕着她。
秦明月扭头,突然看到地上扔着的一个套套和一双被撕破的黑色丝袜。
她猛的皱起眉头,胃里翻江倒海。
或许是感觉到了秦明月的不对劲,助理小张立刻说道:“嫂子,不好意思,这……这东西是我和我女朋友弄的,我……”
“嗯。”
秦明月忍着恶心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
且不说小张不是这种会把公司车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人,据她了解,小张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空调的暖风缓缓吹到了她身上。
秦明月却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暖和。
她手脚愈发冰冷,浑身发抖。
身体冷,心更冷。
距离新年钟声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世贸大厦楼顶上,突然出现了无人机表演。
成千上万个无人机汇聚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第一个,是两个青年牵手的图案。
第二个,是男孩为女孩戴上钻戒的图案。
第三个,是几个大大的字母。
“marry me。”
聚集在大厦下的观众,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无人机表演还在继续。
“烟火向星辰,所求皆如愿。”
“月月,新年快乐!方云凡永远爱你。”
秦明月抬头,看着接下来那些漂亮的图案。
天空中点点繁星下,无人机又组成了一个个漂亮的烟花。
也不知为何,她眼眶突然湿润了。
周围的观众甚至开始疯狂尖叫。
“总裁表白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我的天啊我要哭了……为什么可以这么惊艳!”
“我要是秦明月,我会幸福死的!”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方云凡突然出现了。
他在人群中一把抓住秦明月,将她打横抱起来。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他给了秦明月一记吻。
烟花炮竹声响起。
天空中撒下各种漂亮的烟花,照亮夜空。
“新的一年又来了,月月,你喜欢我给你的惊喜吗?”
秦明月低头,努力把泪水憋回去。
几分钟前,她又收到了那个陌生女人的信息。
视频上,他们在车震。
方云凡一把撕碎了她的丝袜,然后将她摁在身下。
“小骚货,说了让你别惹我!”
他用力亲吻着她,似乎要将她揉碎了塞进他身体里。
“月月,怎么不说话?”
大概看到秦明月不吭声,方云凡又问了一遍。
秦明月这才猛的抬起头。
“太惊喜了,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很喜欢,谢谢你,云凡。”
方云凡将她抱进怀里。
他们被欢呼声淹没。
没有人发现,秦明月的手机又响了好几下。
“你以为你赢了吗?方云凡不过是在敷衍你。”
“他的公司要上市了,他知道大家都喜欢看你们的爱情,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为自己拉关注和好感度罢了。”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信不信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从你身边叫走?”
接着,她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个验孕棒。
她怀了方云凡的孩子了。
第四章
秦明月的心猛的一震。
似乎发现了秦明月瞬间难看的脸色,方云凡蹙了眉头问道:“月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苍白?”
秦明月摇摇头。
“没事,我只是……有些冷。”
方云凡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哈着热气。
“那我们早些回家。”
“你身体本来就柔弱些,别再冻感冒了。”
秦明月怔怔的盯着他看。
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和皱着的眉头,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可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却在一瞬间出卖了他。
秦明月,从来没有用过茉莉花香味的香水。
热闹散去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秦明月一上车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方云凡在跟助理小张说话。
“这车上的味道你还得再散一散,香水味太浓了,月月不喜欢。”
“明天我开这辆出去,你记着到时候清理好了,别被月月看出端倪。”
小张点点头,机械的回答:“知道了,方总。”
半晌,他又问道:“方总,既然您这么喜欢周小小,干嘛又要娶月姐?”
方云凡愣了一下,转而道:“闭嘴,你懂个屁。”
“娶妻要娶贤,婚前多玩玩,又不影响我婚后疼爱月月。”
他垂眸,看着正睡得呼呼的秦明月,禁不住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吻。
秦明月睫毛抖动了一下。
她把脑袋又往深处埋了一些,不想让方云凡看到她睫毛上的泪珠。
到了以后,方云凡小心翼翼的将秦明月从车上抱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生怕弄醒了熟睡中的她。
等到把她放在床上,又为她掖好了被角,方云凡这才急不可耐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手机上是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一连串的未读信息。
秦明月继续装睡,她听到方云凡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回电话。
“搞什么你?这么晚了不停打电话,我不是给你说了嘛?今天晚上是属于我和月月的时光,你不许打扰!”
方云凡的话沉重而有力,语气里也充斥了一丝不耐烦。
半晌,他又说话了。
“什么?怀孕?为什么不吃事后药?”
“算了,你等等,我现在就过来。”
方云凡又来到卧室,看了一眼秦明月,确定她仍在沉睡,便穿上外衣离开了。
秦明月听到大门轻轻响了一声。
她一下子睁开眼。
她光着脚从床上起身,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又出去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心脏也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的要命。
窗外的风一点点吹进来,秦明月感到脊背阵阵发凉。
当初买下这栋别墅的时候,方云凡曾对她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小窝了,你看,这是主卧,这是两个次卧,以后呢,让我们的孩子住。”
秦明月不好意思的笑:“孩子?生两个啊?”
方云凡:“两个都不够,我想天天跟你生孩子。”
秦明月红着脸骂了一句“不正经”。
而如今,方云凡早已腻烦了这个小窝。
他给外边的女人又买了一个别墅,说着要与她共度一生的情话。
手机又响了一声。
“明天早晨,佳禾私人医院,403室,我也有惊喜要给你。”
第五章
秦明月几乎一夜没睡。
例假如期而至,秦明月腹痛难忍。
又因着昨夜有点着凉,头也疼的厉害。
她挣扎着起身,为自己冲了一杯红糖姜茶,喝了好几大口,才感觉好一些。
从前,方云凡记她例假的日子比她自己还要准确。
提前两天便为她准备好了暖宝宝。
痛经的时候,方云凡便会为她贴上暖宝宝,然后为她煮好姜汤。
秦明月说:“云凡,你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啊。”
方云凡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不在你身边?月月,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等我们老了,头发都白了,走路都晃悠了,我还要牵着你的手,去散步,去看日出,去看夕阳。”
秦明月一头扎进他怀里,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而现在,他把这些都忘了。
另一边的周小小却没有忘记刺激她。
一条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怎么还不来?害怕了?还是不敢面对?”
“你的亲亲未婚夫一整晚都在我这里,你不想看看我们做了什么吗?”
“他说我怀孕了,他还是忍不住,所以又做了两次才来医院产检的,你想要看看过程吗?”
秦明月脑袋“嗡嗡”作响。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是没出息的,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周小小说的那家医院。
VIP病房里很安静,秦明月小心翼翼的顺着走廊来到周小小说的那间病房。
透过病房的半扇透明玻璃,秦明月看到了里面一番热闹场景。
病房里挤满了人,病床边上也堆满了燕窝和各种补品。
“医生说了,小小这是头胎,自然要多加小心才行。”
方母笑眯眯的说着,还不忘打了方云凡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子,现在小小怀孕了,你下手可轻着点,听到了没有?”
周围的几个人全部都笑了起来。
“哎哟,妈,说什么呢?她怀孕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月月交代呢,你就少说几句吧。”
方母白了她一眼。
“那有什么交代的?如今怀了我们方家血脉的人是小小,那个什么秦明月的,就算了吧,反正还没有结婚——”
“妈,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方云凡不耐烦的打断了方母的话。
“我说过了,我非秦明月不娶,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另一边,不知道是方家哪位亲戚的也开了口。
“云凡,这事儿你还是得听你妈的,你说周小小,为你付出了多少?如今又怀上了孩子,她才是方家的大功臣!”
方云凡瞬间黑了脸。
他沉下眸子低声说道:“闭嘴。”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他又对周小小道:“你准备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医生说了你的胎很稳固,不需要太小心了,赶紧出院回学校吧,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准备走。
“云凡哥哥!”
周小小却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我第一次怀孕,我害怕……”
“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生孩子有心脏骤停的风险,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你。”
“哥哥,求求你别走,你可以讨厌我,可以不跟我说话,我只需要你这样在我身边陪着我,可以吗?”
第六章
秦明月怔在门口,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周小小嗲声嗲气的话还回绕在她耳边。
“云凡哥哥,再陪我一会儿,我知道你有月月姐,可是,可是我只有你……呜呜呜……”
方云凡似乎有些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在她病床边坐了下来。
周小小的兴奋溢于言表。
她一下子扑到了方云凡怀里,撒娇道:“云凡哥哥,你真好。”
“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生孩子的时候真的心脏骤停了,你会让月月姐把心脏换给我吗?”
方云凡皱着眉:“不会有这个如果。”
周小小撒娇道:“假如嘛,难道你真的愿意看着我去死?明月姐的体质就跟不死之身一样,要她一颗心脏,又要不了她的命,有什么舍不得的?”
方云凡阴沉着脸,眸子垂下去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拍拍周小小的背,安慰道:“我说了,不会有这个如果,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让你真的死掉,你放心吧。”
“那就是说,你会为了我劝月月姐捐献心脏了?太好了!”
周小小兴奋的在方云凡脸上飞快的啄了一下。
方母和其他几位亲戚也识趣的互相看了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秦明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飞快的离开,藏在了一处角落。
脑海中还回荡着方云凡和周小小说的话。
她从小体质特殊,异于常人。
她从不生病,就算是失血,重伤,都要不了命。
可是,她唯独不能没有那颗心脏。
她的特殊,全是这颗心脏给的。
这些,方云凡全部都知道,却还是给周小小许愿,如果真的有个万一,他会选择摘下她的心脏。
她和周小小两个人里,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那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秦明月屏住呼吸,缓缓蹲下来。
仿佛这样能稍微减缓一点她的痛苦。
要是这颗心脏真的能捐出去就好了,她想。
捐出去了,就不会这么痛了。
方母他们离开以后,秦明月才缓过神来。
她起身准备离开,在路过那间病房的时候,又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两人的打闹声。
“哎呀好了,你就不能轻点儿?对宝宝不好!”
“哼,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只能摸摸,别的什么都不许做!”
方云凡道:“我偏要做!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周小小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嘻嘻嘻……讨厌!云凡哥哥你好坏!”
秦明月怔在原地,好半天都挪不动脚步。
她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张大手给生生的揉碎了,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秦明月是捂着胸口,逃似的冲出医院。
新年的第一天,天空却是雾蒙蒙的。
街上人也很少。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啊走,直到天空飘起了一粒粒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上,肩膀上。
雪越下越大,突然,心不在焉的秦明月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她吃痛的叫了一声,好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接着,她被人七手八脚的送到了医院。
她听到自己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
“怎么烧成这样?三十九度!”
“小腿骨折了,需要立刻手术,家人在身边吗?”
没有人应答。
秦明月迷迷糊糊道:“我……我可以自己签字。”
这时,周围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那个方云凡的未婚妻吗?谁能联系到方云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嚷嚷。
她拼命睁开眼睛,看到方云凡风尘仆仆的向她跑来。
“月月,月月你怎么回事?”
“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呢?”
“我来签字,我来签字,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她是我未婚妻,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活不成了!”
秦明月被推进手术室。
接下来,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方云凡正黑着眼圈跪在她床边。
“月月,你还好吗?还疼不疼?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原谅我,好不好?”
他挽起秦明月的手,深深一吻。
秦明月笑了。
接着,扭过头去,悄悄擦掉眼角滑下来的泪珠。
这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又那样假。
他哽咽着问:“云凡,你是真心想要娶我的吗?”
第七章
方云凡愣住,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说道:“月月,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我……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我——”
“好了,别说了。”
秦明月懒得再听下去,她只觉得恶心,于是打断了方云凡的话,“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方云凡点点头,闭了嘴。
秦明月也闭上眼,不想说话,更不想看见方云凡那张丑恶的嘴脸。
当她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这样死在雪地里算了。
躺在手术台上时,医生给她用了全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秦明月想,如果可以,她想永远永远的睡过去。
秦明月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想起第一次跟着方云凡回他家的事。
那时的方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
“以后啊,我就把你当自己的亲女儿了,你不知道,我就生了方云凡这么一个混蛋小子,我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呢。”
“月月,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束。”
“这混小子要是欺负你了,你就给我说,阿姨帮你好好收拾他!”
方云凡无语。
“妈,这还没过门儿呢,你们两就准备串通一气把我踢出方家了?”
秦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第一次上门,她还有点紧张呢。
可她没想到,方母如此和善,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相处。
后来的日子里,她真的把方母当成自己的妈妈了。
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会给方母带一份。
方母过生日的时候,她也会亲自下厨,给方母做长寿面。
方母血糖高,她便去蛋糕店“拜师学艺”,然后亲手给方母做无糖的蛋糕。
方母笑眯眯的,一边吃,一边夸她:“真好吃,云凡啊,你能娶到这样的老婆,可是我们方家的荣幸!”
可如今,那个说要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人,转眼就去为另一个女孩撑腰。
秦明月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坍塌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就好像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丑。
正想着,耳边传来护士的说话声。
“秦小姐,我来换药了。”
秦明月“嗯”了一声,听身边的小护士滔滔不绝。
“秦小姐你怎么这么好福气啊,有个完美未婚夫,我们都很羡慕你呢。”
“你知道吗,方先生在你昏迷的时候,急得要命,一个人去拜佛,他从山脚下三步一拜走上前,还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她指了指手机,“都上热搜了呢,你现在是全网女性的梦!”
秦明月有些懵。
转而,尴尬的咧嘴笑笑。
护士说的话,秦明月不是不信。
只是她更倾向于,方云凡是在作秀。
他明明知道,骨折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小伤,也不可能要命,更不需要什么用他的命去换。
都是假的。
方云凡,他入错行了。
如果去做个演员,大概是影帝级别的吧。
护士走了以后,秦明月拿出手机,也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热搜。
可却在刚打开的时候,看到了周小小发过来的视频。
方云凡,正在亲吻她的肚皮。
然后,又用胎心仪听胎心。
似乎听到了胎儿有力的心跳呢,方云凡脸上突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接着,他咧开嘴笑了。
秦明月没有办法形容方云凡的笑。
他满脸都是幸福和感动,望向周小小的眼神里,也充斥着温暖和怜爱。
秦明月的心一阵钝痛。
他啊,应该会是个很好的爸爸吧。
第八章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秦明月绝望的闭上眼。
嘴唇哆嗦了两下,把即将流出来的眼泪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的伤势如以往一样恢复的极快。
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伤,她三天就可以走动了。
秦明月在医生的阻止下,毅然决然的办理了出院。
而方云凡则陪了周小小一整天,到了晚上才跑到秦明月的病房。
病房里空空如也。
方云凡一脸懵逼。
“护士,这里住着的病人呢?叫秦明月的那个女孩。”
“她今天一早就办理出院了。”护士说道,“我们谁也拦不住她,不过看她恢复的也不错,只能让她走了,怎么,方先生不知道吗?”
方云凡“哦”了一声,快步走出医院。
此时的秦明月,正在联系慈善机构。
她准备把方云凡送给她的订婚戒指和一些名贵珠宝全部捐出去。
电话刚刚挂掉,就听到方云凡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看到秦明月,他便跟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
“月月,原来你在家。”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都在发抖,连声音里也拉着些许泪声。
“我去了医院,你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月月,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你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来接你回来啊,你一个人怎么可以?”
方云凡将她抱的很紧很紧。
秦明月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心中觉得好笑。
以往,别说方云凡这样紧张她,只要说几句好听话,她心里就暖乎乎的,满眼都是方云凡。
而如今,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儿悸动了。
果然,痛到麻木了,也就不痛了呢。
她轻声道:“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想你或许在忙,再说了,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完全可以自己出院,没事的。”
方云凡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也仿佛瞬间放松下来。
他捧着秦明月的脸,一字一字的说道:“月月,我爱你,我不许你离开我。”
“我要你一生一世只爱我。”
方云凡皱着的眉头,眼里的担忧和心疼,不像是装的。
秦明月勾起唇,清冷的笑了一下。
方才关机不让他找到,是她故意的。
她就是想看看,方云凡觉察到自己离开的迹象,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原来,他真的会如此紧张。
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爱她,真的这么害怕她离开,又怎么可能去跟别的女人缠绵呢?
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分给两个人吗?
她实在是不解。
接着,方云凡又道:“既然伤已经好多了,那明天我们去试婚纱吧?婚礼还有十天了,我们得抓紧一点。”
“月月,我要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看着方云凡脸上的期待和宠溺,秦明月不得不躲避似的低下头。
然后道:“好。”
“我们拭目以待。”
这天,方云凡安安稳稳的在家待了一整晚,不似从前那般总想找借口出门。
手机也好像静了音,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倒是周小小,疯了似的不停的给秦明月发信息。
“秦明月,你用这种无耻下作的手段把他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经不爱你了!”
“哈,好笑,你以为他陪着你,心思就在你身上吗?”
“他说了,你跟他在一起就像一直死鱼,不像我,可以让他疯狂到失去理智!”
正在看信息的时候,方云凡凑了过来。
“谁啊?一会儿一个消息,打扰我们难得的二人世界。”
秦明月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没谁,一个脑瘫罢了。”
第九章
翌日,婚纱店内,秦明月木讷的换上了方云凡最喜欢的那款婚纱。
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方云凡的眼睛都直了。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走上前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月月,你好美。”
秦明月语气冷漠。
“那就这条吧,其他的都不用试了。”
说罢,她扭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长长的拖尾婚纱,雪白雪白的,头顶上还有配套的皇冠,上面镶嵌着的名贵珠宝,闪闪发光。
真的很好看。
以前,秦明月总是想,若自己真的有一天可以为方云凡穿上一身婚纱,那这一生都值了。
而现在,她却只觉得讽刺。
这身婚纱也仿佛变得又紧又绷的,束缚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扭头对方云凡道:“我去把婚纱换下来。”
回到试衣间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方先生,你太太真好看,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秦明月苦笑。
换下婚纱走出去以后,方云凡已经不见了。
秦明月把婚纱放在前台,准备独自离开。
这时,却听到另一间试衣间里,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我把婚纱脱下来?秦明月可以为你穿上婚纱,我就不可以吗?”
“我穿婚纱的样子,不比她好看吗?”
秦明月脚步突然顿住,一步也挪不动。
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男人声音。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月月是我未婚妻,她为我穿婚纱天经地义,你算什么?脱下来!”
秦明月冷笑了一声,呆呆的望着试衣间的方向。
“我就不脱!要脱也得你来脱。”
接着,里面传来一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秦明月只感到脑袋嗡嗡作响,阵阵耳鸣传来。
“都说了,我肚子里还有你儿子呢,要轻一点。”
“叫你勾引我,我得好好收拾你!”
方云凡的声音霸道而又低沉。
“你未婚妻还在呢,这不是在玩儿火?”
“闭嘴!腿抬高点儿!”
接下来,便是一阵亲吻和低沉撞击声。
秦明月紧紧捂着嘴,想转身离开,身体却仿佛僵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逐渐停歇了。
秦明月这才缓过神来,转身就跑。
两人暧昧的声音传过来。
“好了,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去找你未婚妻了。”
“你在老地方等我,今晚我还要。”
冲出婚纱店以后,方云凡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明月直接按下挂断键,没有接。
在外面冷静了好久,她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方云凡。
“月月,你怎么又不接电话?你——”
“我没事,你不必着急。”
秦明月冷声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呢?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心虚吗?”
方云凡呆了一瞬。
转而,立刻将她揽入怀里。
“月月,你别多想,我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会这样紧张。”
“或许让你不高兴了,有心理压力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方云凡的声音温柔无比。
秦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推开方云凡,她又道,“你在车上等等我,我要回婚纱店一趟,我的耳环落里面了。”
方云凡:“我陪你。”
秦明月摇头,然后拂开他的手,“我想一个人去。”
低头,手机里发过来的消息,就像是一根刺,要狠狠刺穿她的心。
“云凡哥哥跟你在一起一定是味同嚼蜡呢,否则怎么可能在我面前这么放纵?我怀孕了都不肯放过。”
婚纱店里,周小小正低头编辑另一条信息。
秦明月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就这点本事,嗯?”
第十章
周小小被打懵了。
秦明月使了十足十的力气,抽的周小小的脸蛋红彤彤的。
她捂着脸:“你竟然敢打我?”
秦明月道:“你敢在当着我的面跟我的未婚夫发贱,我还不敢打你了?”
“周小小,你平日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不吭声,不代表我好惹,你若再敢把恶心的事儿干在我眼前,我就把你那些香艳照片全部发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方云凡要是还愿意要你,我就跟你姓。”
周小小咬着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瞪了秦明月半天,才咽下一口气。
跟了方云凡这么久,周小小自然也知道,方云凡最看中口碑和名声。
他们偷情的视频若真的传出去了,别说方云凡还要不要她,他恐怕恨不得直接弄死她。
秦明月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周小小在她身后大喊:“我不会认输的,云凡哥哥迟早是我的!”
秦明月用湿纸巾擦擦手,懒得跟她多废话。
方云凡自然是她的。
婊子和狗,才应该长长久久。
看到秦明月再次走出来,方云凡像一条巴儿狗似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耳环找到没有?”
秦明月低声道:“没有,不要了。”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强求。”
说罢,她扭头看了一眼方云凡。
方云凡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笑着摸摸秦明月的后脑勺道:“丢了就丢了,我给你买新的。”
只是笑容和语气里,有难以掩盖的慌张。
大约也是婚礼即将到来,方云凡也告诫自己做事该有些分寸,自那以后,他似乎很少跟周小小有联系,婚礼现场也跑了无数次,忙的不亦乐乎。
隔上一两天,方云凡便会去周小小那边看望她们母子。
秦明月也不再跟方云凡闹别扭,而是找了全国最好的婚庆摄影师,要求婚礼一定要全程无死角跟拍,留下她与方云凡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婚礼前一天,有关于他们的热搜就霸了榜。
网友们也早就炸开了锅。
“这对神仙眷侣终于修成了正果!”
“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好命的女人啊啊啊啊!”
“我跪求他们开婚礼直播!让我男朋友也好好学学!”
“你男朋友比得上人家方云凡?开玩笑!”
秦明月看着这些讨论,嘲讽的笑了一下。
转而,她关掉手机。
很快就要开始这场闹剧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等到方云凡看到她的尸体,看到她留在手机里的那些聊天界面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大概,很精彩吧。
秦明月一夜未眠。
她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冬夜的风吹在她身上,凉凉的,却不冷。
她知道,属于她真正的人生,马上要开始了。
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秦明月懒得看,她按下静音键,将手机放在桌上。
这些消息,需要留给该看的人。
早晨天微微亮时,方云凡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排法拉利车队成了当天最吸睛的风景线。
秦明月看到车队行驶到楼下。
方云凡抬头,看着她大喊:“月月!等我!”
一只脚踏进酒店大门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下,重重的摔在他身后,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第十一章
方云凡猛的回头。
他怔怔的盯着摔在地上的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好半天回去了,他都回不过神来。
秦明月就那样躺在他面前,双目紧闭,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也没有半分生气。
方云凡颤抖着双手,像丢了魂儿似的,哆嗦着探了秦明月的鼻息。
没有呼吸。
一丝也没有。
他死死拽住秦明月的衣衫,嘴巴大张着好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耳边是一起前来接亲的朋友们的呼喊声。
“快送医院!”
“或许还有救!”
方云凡却猛的扑在秦明月身上,将她紧紧护住。
“你们不要碰她,她不会死的。”
“你们不知道,月月她有特异功能,只要心脏完好无损,无论多重的伤,都会恢复的,她的命长着呢,我们还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呢……”
他机械的擦去秦明月嘴角和脸上的血迹,“月月,你醒醒,我们还有婚礼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你不高兴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最后,方云凡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是谁打了120急救,救护车来的时候,众人一起把方云凡从秦明月身上拉开。
“她没死!她不会死!”
“月月,你快起来,我还要给你最美的婚礼,我要你做最幸福的新娘!”
“你们别碰她!放开!给我放开!”
“求求你,求求你……”
方云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死死拽住秦明月不肯松手。
姜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以后,对方云凡道:“方先生,月月已经死了。”
“从这么高的楼上掉下来,她身上已经多处骨折,身体器官也多处受损,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不用去医院了,我给你开死亡证明,你们直接联系火葬场吧。”
“胡说!你胡说!”
方云凡红着眼,对姜遥大吼,“你是月月最好的朋友,你好歹抢救一下啊!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我要告你渎职,告你谋杀!”
姜遥看着方云凡因为嘶吼而爆红的脸,突然冷笑出声。
“方先生,你在说笑吗?月月是我唯一的闺蜜!我怎么能不希望她活着!告我?你最好告告自己吧,究竟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惹得月月在本该最幸福的日子里死在你面前!”
“混账东西!”
方云凡彻底崩溃了。
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前,一把揪住姜遥的衣领大吼。
两位护士立刻拿出镇静剂,给了方云凡一针。
方云凡的手缓缓松开,然后倒在地上,如睡着了一般。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抬到酒店的大床上,这才悄悄离开。
而此刻,各种社交平台也炸了。
秦明月婚礼现场跳楼,方云凡哭成泪人,这段感情的秘密也疑似公之于众。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有说方云凡家暴秦明月不堪忍受于是一心求死的。
也有人说方云凡在外花天酒地惹得秦明月死心的。
等到方云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天都黑了。
他昏昏沉沉的坐起来,看着洒满了玫瑰花瓣的大床,弓起背低声哭泣起来。
这时,秦明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方云凡浑浑噩噩的起了身,将手机拿过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上百个未读消息。
而发信人, 无一例外,全部都备注着,周小小。
方云凡突然眼前一黑,脊背也是一阵发凉。
第十二章
他手指颤抖的不像话。
愣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一下一下的输入一串密码。
秦明月的手机密码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他一直记得。
0425。
屏幕上面,还保留着他们一起去海岛玩的照片。
那天他们拍了好多张,秦明月挑了最喜欢的一个,当做了屏保。
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有换过。
方云凡低声啜泣了一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手里屏幕上。
他擦了擦眼睛,又胡乱的抹了几下手里屏幕。
然后点开了那些来自周小小的未读消息。
“你以为他跟你结婚,是因为真的爱你吗?云凡哥哥说了,如果我们两人只能活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不过是他立人设的工具,是我的血包,以后还有可能成为我心脏的供给者,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得到了他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心吗?”
“秦明月,我要是你,我就没脸跟他结婚!还好意思请来那么多媒体,你让网友们看什么呢?看笑话吗?”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吧秦明月,你死了,我就能拥有你的心脏,我可以代替你好好爱云凡哥哥。”
方云凡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瞬间漏跳了好几拍。
是她。
逼死月月的人,竟然是她。
方云凡浑身颤栗着,甚至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拿着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翻也翻不完的视频和图片,让方云凡一瞬间如坠冰窖。
“今天云凡哥哥又在我这里过夜哦,他一连要了好几次,就跟吃不饱一样,明月姐啊,你平时都是怎么伺候你未婚夫的啊?一动不动吗?把他饿成这样。”
“他说最喜欢我穿超短裙了,你看看,是你嫩,还是我嫩?”
“他说他已经离不开我了,姐姐,你真可悲,嘻嘻。”
方云凡继续往前翻着,身体也抖的越来越厉害,后背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珠。
原来,从他求婚那天起,周小小就开始明晃晃的挑衅了。
那些令人作呕的不雅照片,她发了无数张,张张都不一样。
突然,他盯着某张满地的套套和秦明月为他定做的订婚礼服丢在一起的照片,又一次红了眼。
那天晚上,他还骗秦明月,说他公司里有极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一晚上都回不来了。
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没有戳穿,而是一个人默默忍受着。
那个漫长的夜,她是如何一个人度过的。
她有多委屈,才会在第二天再看见他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为他端上一杯温水。
这一天本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有多伤心,才会选择在这一天里用如此壮烈的方式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
手机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方云凡轻轻打开,泣不成声。
里面放着的,是他买给她的婚纱。
雪白雪白的婚纱已经被她剪成了碎片。
碎片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
“方云凡,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月月……我的月月……”
方云凡抱着婚纱,跪在地上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她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该贪图一时的新鲜,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还有……
“周小小,这个贱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是好东西,我要让她付出代价,为月月偿命!”
第十三章
方云凡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腾”一下站起来,直接冲出门去。
此刻的周小小,正在家里又紧张又兴奋的等待着。
热搜上说,秦明月跳楼了,而且已经死了。
她真的死了?
那这么说,她是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做方太太了?
只可惜,秦明月死的太不是时候,那颗心脏,算是浪费了。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先傍上方家这棵大树再说!
这些年来,她娘家高利贷欠了不少钱,她弟弟更是过分,各种网贷平台上的款就是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好在有方云凡,每个月都给她几万块,她能应应急。
况且,方云凡还给她买了一个大平层,虽说房本还没拿到手里,但迟早也是她的。
满目玲琅的奢侈品和珠宝,她打算都卖掉,等把债还上了,她就决心彻底与这家吸血鬼断了关系,安安稳稳做她的方太太。
正这样计划着,突然听到门“砰”的重重响了一声。
周小小急忙跑出卧室,看到脸色阴沉的方云凡,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他。
“怎么了?云凡哥哥?今天不是你的婚礼吗?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看来……还是放不下我呀,这洞房花烛夜的,也不去陪月月姐,就来我这里了,亲爱的,今天想玩什么?”
她撒着娇,靠在方云凡坚实的胸膛上。
手指才划过他的脖子,突然就被一阵力道一把把她推开了。
周小小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眉头皱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云凡哥哥,你……你干什么啊?”
“我肚子……肚子疼。”
方云凡低头看着龇牙咧嘴的周小小,冷笑一声,道:“肚子疼?肚子疼就对了,我要弄死这个孽种,也要弄死你!”
说罢,方云凡又是两耳光抽下去,打的周小小口鼻流血,一时间晕头转向。
“你……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怀了你的孩子啊!”
方云凡缓缓蹲下去,狠狠捏住她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我还深爱着秦明月,却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发信息去刺激她。”
“她死了,你难辞其咎。”
“周小小,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图新鲜感,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本就打算婚后用一笔钱买断我们之间的全部联系,是你,是你毁了我的月月,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家!”
方云凡恨得要命,他捏着周小小的脸,手指逐渐缩紧。
周小小吃痛的哼唧了一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你……你不要我了?云凡哥哥……”
方云凡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要你去偿命。”
周小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身子往后缩了又缩,却仍然被方云凡控制着。
这时,方云凡的手机响了,是姜遥。
他这才不甘心的松开周小小,接起了电话。
“方先生,月月遗体火化已经结束了,根据月月的遗愿,我将亲自把她的骨灰洒进大海。”
第十四章
“你疯了吗姜遥?你有什么资格!”
方云凡冲手机大吼,“我才是她未婚夫,况且她明明还没有死!你凭什么替我火化她,你凭什么替我把她的骨灰洒了!”
姜遥冷声道:“我是通知你的,不是征求你同意的。”
“我们在月月口袋里找到了一张被血染红的遗书,那上面全权委托我处理她的遗体和骨灰,你若不信,可以来做笔迹鉴定。”
“方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现在只有你一厢情愿的认为月月是你未婚妻,她早就不爱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姜遥挂断了电话的那一刻,方云凡的魂儿都像是被抽走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决堤了似的迸涌而出。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冲出去,飞快的开往海边的方向。
死里逃生的周小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下已经血红一片。
她立刻拨打了方母的电话求救。
这孩子,她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一旦大出血,她有可能连命也保不住!
周小小挣扎着靠在墙上,在方母和救护车来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方云凡飞快的来到海边时,看到姜遥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滩上。
海风一下又一下的将海浪拍打上岸。
她身边还放着一个盒子。
方云凡迎着风,双腿如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走到姜遥身边。
骨灰盒上,贴着秦明月的黑白照片。
姜遥把秦明月的遗书拿出来,递给方云凡。
“你自己看吧。”
“骨灰我已经洒了,你不要再留任何念想了。”
方云凡双手颤抖的不像话。
他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展开那张纸,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抚平了。
没错,是月月的字迹。
她一字一句的写下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和羞辱。
她怀念着他们的曾经和过去。
却在最后写上了“从此,我们再也不会有以后”的话。
她说:“方云凡,在你背叛我时,就不能再妄想我的原谅了。从我得知你出轨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再爱你,我恨你,我到死都恨你!”
“你没有资格碰我的遗体和骨灰,我嫌脏!”
方云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骨灰盒与遗书紧紧抱在怀里,心如刀绞。
“月月,对不起……”
“对不起……”
姜遥看着哭成了泪人,悲痛欲绝的方云凡,心中只觉得好笑。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方云凡一个人,在沙滩上发呆。
“月月,我来陪你,我当面给你道歉,好不好?”
方云凡对骨灰盒自言自语,“等我们在那个世界相见了,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不再生气,我愿意做任何事。”
方云凡说罢,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一般,站起身来,抱着骨灰盒往大海深处走去。
海浪拍打在他身上,他似乎感觉不到凉。
夜色越来越暗,方云凡的背影也逐渐消失在海里。
“月月,等我。”
他轻声说道,再睁眼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他的月月正在他身边,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月月!”
第十五章
方云凡猛的惊醒。
顷刻间大汗淋漓。
“云凡,你终于醒了,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
是方母。
方云凡大口呼吸了好几下:“妈,月月呢?她没来过吗?我刚刚明明看到她了,你让一下,我去找月月。”
“云凡,云凡你别动——”
方母话还没说完,方云凡便迅速拔掉了针头,从病床上滚了下去。
由于昏迷时间太久,他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直挺挺的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方母急哭了。
来了几个护士把方云凡又扶回了病床。
“方先生,您已经昏迷五天了,虽然已经苏醒了,但身体各项技能还需要慢慢恢复,您别急,再休息休息,肯定会好的。”
方云凡脑袋疼的要命。
他已经昏迷五天了?
“是啊,儿子,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跳海呢?要不是有人路过海边报警把你给救上来,你就真的……”
方母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她哽咽着,看着憔悴无比的方云凡,心疼的不得了。
方云凡突然就想起来了。
他的月月死了,他要去找她,可是,马上就要去到她身边的时候,被人救上了岸。
“救我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他红着眼,脸色阴沉。
方母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是一声呜咽。
“我要去找月月你不懂吗!她死了!我最爱的人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救我干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方云凡对方母大吼,额角上青筋暴起。
方母被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她狠狠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
“月月死了,你们都是刽子手!”
方云凡眼睛猩红,“你为什么要给周小小撑腰,让月月伤心难过?她死了你们就好过了吗!”
“滚!都给我滚!”
方母也自知理亏,眼看儿子无比暴怒,只得先离开病房,让他先冷静下来。
方云凡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呆愣愣的看着对面的墙壁。
他突然想起,秦明月骨折住院那几天。
他一整天都陪着周小小。
还被周小小录下了听胎心,亲吻肚皮的照片,全部发给了秦明月。
天啊,那时候的秦明月,该有多无助,多难过啊。
他真是一个混蛋!
他简直不配为人!
方云凡悔恨不已,使劲儿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从前他知道自己不对,只想着等结婚以后加倍爱她,补偿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秦明月,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补偿的机会。
过了一阵,有人送来了几个捐赠证书。
工作人员说,是秦明月以方云凡的名义捐赠的,一些名贵珠宝,价值不菲。
现在这些珠宝已经成功拍卖,即将建一所希望小学,他们决定用方云凡的名字来命名图书馆的名字。
方云凡盯着那些珠宝的图片发呆。
那些,全部都是他送给秦明月的纪念日礼物,还有订婚戒指,结婚礼物。
她曾经说,这些是她幸福的证明,她要好好收着,等到老了,拿出来给孙儿们看,也要给他们讲讲自己的爱情故事。
而如今,这些她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方云凡知道,这是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跟他告别呢。
只是,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分身乏术,根本没有发现秦明月的异常。
他叹了口气,道:“用她的名字命名吧,就叫明月楼,怎么样?”
第十六章
方云凡以亡妻的名义捐赠了希望小学的事情,很快在网上发酵。
最近,他的婚礼成了那么大的闹剧,未婚妻被小三逼死,他自己又发疯又闹自杀,每天的热搜第一都是方云凡。
而这些热搜对方云凡公司的口碑来说,都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再加上他最近无暇顾及公司,竞争对手在网上雇了水军带节奏,网友们纷纷一边倒的讨伐抵制方云凡,公司股价也在短短几天内暴跌的不像话。
唯独捐赠希望小学的热搜,让方云凡的口碑有了一丝回暖。
有网友评论:“他本质上应该是善良的,如果前面的那些事都是误会呢?大家还是别骂了。”
马上有人跳出来反驳:“善良什么了?她那被逼死的未婚妻也认为她善良吗?”
“是啊是啊,那天的婚礼视频我们都看过了,她妻子的闺蜜气成那样质问他,他肯定做了亏心事了。”
“我有个大瓜要爆!他把小三打流产了,大出血很严重,小三本来就有基础病,现在在医院里苟延残喘,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呢!”
“天哪,不仅出轨,还是个家暴男!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还羡慕秦明月呢,现在看来,我们真是被骗了!”
此时,玉龙雪山脚下的一处民宿里,秦明月把暖气开的热乎乎的,边吃水果边刷新闻。
“你说这方云凡,他不爱你吧,又要为了你闹自杀,他爱你吧,当初干嘛把你伤害成那样。”
姜遥喝了一口咖啡,皱着眉头,“月月,你冲的什么咖啡啊这么苦?”
秦明月白了她一眼:“手冲啊,你别急着皱眉头嘛,后面会有一丝回甘的,很香。”
姜遥瘪着嘴:“无法理解,但是尊重。”
秦明月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苦苦的东西的。
大概就跟生活一样吧,虽苦,但仔细品尝,总会发现一点回甘。
她看到姜遥对她晃晃手机,屏幕上面是报道方云凡从昏迷中苏醒,然后捐赠了希望小学的事情。
秦明月笑道:“这你也相信?八成又是作秀立人设呢。”
温热的喝到了嗓子里,秦明月细细品尝着那一抹回甘,禁不住又喝了一口。
“他跳海是作秀,捐赠小学也是作秀,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到如今才发现,他这个人啊,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可惜我奉上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可悲。”
姜遥举起咖啡。
“好啦,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以咖啡代酒,敬你重新开始的人生!”
当初她鼓起勇气跳下楼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跳下去之前,她喝了姜遥给她带来的麻醉药,所以跌落在地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疼痛。
后来,她被姜遥悄悄转移到自己家里。
超强的恢复力,让她仅仅用了五六天就可以活动自如。
接着,她趁着方云凡还在昏迷中,与姜遥一起,踏上了前往彩云之南的旅途。
只可惜,姜遥的年假快到了。
“月月,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第十七章
秦明月沉下眸子,半晌,“嗯”了一声。
她决定暂时留下来了。
她的前半生起起伏伏,太累了。
后半生,她决定让自己的节奏慢下来,多享受享受生活。
“对面的咖啡店被我盘下来了,有空常来哦。”
姜遥笑了,点点头。
秦明月的咖啡馆如火如荼,古城里的篝火晚会红红火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咖啡馆的时候,秦明月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束鲜花儿。
咖啡馆开了三个月,从第二个月开始,她每天清晨都能看到一束花。
咖啡店里只有两个咖啡师,一个是她,一个叫陆洋,是大学毕业以后因为不愿意继承家族企业而离家出走的富二代。
秦明月恨不得天天“教育”她。
“有家族企业继承还跑来给我打下手,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姐劝劝你,早点儿回家里找妈妈去吧,我这个小庙,真的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陆洋一脸不耐烦。
“这叫体验生活,这叫不畏强权,你懂什么?你已经落伍了,out了,你别管我了,老姐姐,老阿姨。”
秦明月:“你妈要是来找你,可别把我推出去挡枪,我惹不起。”
陆洋:“你跟我妈真像,烦人。”
秦明月无语。
咋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正想着找个由头给他辞了,这小伙子竟然温顺了许多。
没日没夜的学着给咖啡拉花,虽然笨手笨脚浪费了不少。
每天早起去买鲜花插进广口瓶里,迎着阳光拍照,然后发在咖啡店的社交账号上。
后来,他开始做媒体营销。
把自己做咖啡的日常做成有意思的视频发上去,赢得了一众好评。
小店也渐渐火了。
有网友夸他:“老板挺年轻一小伙子,人也帅,大家快去光顾。”
他马上回应:“虽然我确实挺帅,但老板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我就是个打工仔。”
很多人慕名而来,这家咖啡店逐渐成了景区非常靓丽的风景线,也成了游客的打卡点。
陆洋得意兮兮的问她:“老板,现在还舍得开了我么?”
秦明月看的搭理她,将磨好的豆子放进咖啡机:“舍不得,好了吧?”
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儿,秦明月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因为陆洋的宣传,秦明月的咖啡店在来年春天,直接火出了圈。
不过,社交平台上,关于陆洋的消息却铺天盖地。
“都说虎父无犬子呢,富二代的思维就是不一样,那么个小破咖啡店都能火起来,太厉害了吧。”
“咖啡店一火,陆市集团股票又要涨了,一箭双雕,厉害啊厉害。”
秦明月翻着这些评论,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心里某个最深的位置,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针。
陆洋回来的时候,看到秦明月脸色难看,笑嘻嘻的贴上去问道:“老板?看起来像不高兴啊。”
秦明月转身,没带好气道:“如果你待在这里只是为了利用咖啡店给你们陆氏集团拉热度,那你就不用继续干了。”
“我很感谢你为我的小店付出的一切,我会给你足够的工资,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别再见了。”
陆洋怔住。
半晌,才道:“你说什么呢姐姐?你误会了。”
“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店,也是真的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我知道你曾经真心被利用,有点心理阴影,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不一样。”
秦明月抬头看向他。
“你调查我?”
第十八章
心思被看穿,陆洋干脆摊牌了。
“姐姐,我知道你是假死离开他的,所以我在宣传咖啡店的时候从来没有拍过你的正脸,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我想帮你真正的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朝夕相处这么久了,我的心意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
秦明月转身,冷声道:“知道了。”
“别说了。”
秦明月把自己关起来,一整晚都没有出门,留下陆洋一个人在外面手忙脚乱的招呼顾客。
到了晚上,她又失眠了。
陆洋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可是她,经历了那么许多,心早就已经麻木了。
她不能接受陆洋的示好。
绝对不能。
翌日一大早,陆洋在她卧室门外疯狂敲门。
“姐姐,你火了,有人把你的照片发出去了,你快看啊!”
秦明月从梦中惊醒,立刻拿出手机一看,果然——
一张她在调制咖啡的照片,不知道被谁发上了社交平台。
并且配文: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娘特别好看,咖啡也好喝,下次还来!
她翻看着一个个回复,突然慌了。
如果照片真的传了出去,会被方云凡看到吗?
那她假死的事情,是不是也就瞒不住了?
“怎么感觉这个姐姐挺眼熟的啊,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哈哈,漂亮的姐姐都长得差不多呢。”
“他们家的咖啡馆我去过,另一个咖啡师也挺帅的,门口还种了花草,很好看,墙上的涂鸦拍照也很出片。”
秦明月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迅速关了手机,走到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日照金山”,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与此同时,方云凡又在借酒消愁。
他日日如此,公司业务每况愈下也没有心思打理,喝的醉醺醺的,早已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年轻总裁的样子。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方云凡点开一看,小张助理发来了一个照片。
暖暖的阳光下,一个女孩正在低着头调制咖啡。
长长的黑发挽起,一缕发丝落下,在阳光下笼罩上了一层金色,有种别样的美和韵味。
而那张脸,正好是他日思夜想的啊。
方云凡仿佛瞬间醒了酒,他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玉龙雪山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她就是老板,最近这张照片在微博上火了,有好几天了,凡哥,我左看右看,这都是月月姐啊!”
“玉龙雪山?”
方云凡一下子来了精神。
玉龙雪山,是秦明月一直想去的地方。
只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所以,直到她离开,两人也没有一起去雪山旅游过。
这也成了方云凡最大的遗憾之一。
如今,她一个人去了。
这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对不对?
方云凡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
秦明月离开他已有一年时光,这一年里,公司险些被吞并,他自己也因为长期酗酒身体出了问题,做了个不小的手术,一切都无比糟糕。
只有小张助理发来的照片,让他对生活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盯着照片仔仔细细看了很久。
是的,她就是秦明月!
秦明月的侧脸上,就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他激动的双手颤抖,竟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原来,她没有死。
原来,她只是在骗他,在吓唬他而已!
他立刻叫小张助理为自己定了去玉龙雪山的机票,决定连夜赶过去。
在飞机上的时候,方云凡看着窗外厚厚的云朵,好几次笑出了声。
一下飞机,他饭也顾不上吃,直奔网上推荐的那家咖啡店。
“月月,等等我,等等我。”
可是,来到咖啡店的时候,已经打烊了。
方云凡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古城,笑了。
他好笨,已经这么晚了,她肯定已经睡着了啊。
他几次确认没错以后,干脆席地而坐。
他就这样等她,他要等整整一夜,等到太阳升起,等到她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九章
翌日,第一缕阳光终于升起了,方云凡望向远处的雪山,心里一阵悸动。
怪不得秦明月以前总说,想要跟他看一次“日照金山”。
原来,竟是这样美丽。
他在想,如果她真的愿意原谅她,那他就陪她待在这里,每天都陪她看这漂亮的日照金山。
方云凡缓缓起身。
在门口坐了一夜,他身体已经僵硬了。
方云凡腿脚有点发软,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雪山下气温很低,冻得他直打喷嚏。
他好像有点感冒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一想到马上要见到秦明月,方云凡就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咖啡店的门缓缓推开了。
“月月,是我,好久不见,我——”
方云凡急急忙忙的迎上去,脑海里准备了许久的话还没有说话,就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不是秦明月。
是另一个男人。
他头发微黄,脸上似乎稚气未脱,但却带了一丝倔强的气息。
“你……你是……”
方云凡有点迷茫,“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找错地方了,打扰了。”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
等了整整一夜,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秦明月,方云凡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和委屈。
他浑身都冷透了,他多希望此刻能好好抱一抱他日思夜想的月月。
“你没找错地方。”
少年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找的人,是叫秦明月吧?”
方云凡的脚步顿住了。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前人,然后道:“你是——”
“我叫陆洋,是店里的咖啡师,秦明月是我老板。”
“她前两天跟我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
方云凡皱了眉头。
“离家出走?”
“不是,你什么意思?”
陆洋冷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意思就是,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懂吗?”
“况且,她现在不在这里,我也联系不到她,既然你真的找到了这里,我希望你能看清现实,以后别来打扰她。”
方云凡的脸色暗沉的可怕。
“我和月月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管。”
陆洋干脆一点好脸也没有留给他。
一声不吭的直接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转身进了咖啡馆,还反锁了门。
方云凡推了好几下没有推开,站在外面疯狂的拍打着。
“月月!月月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是一年多来,他离秦明月最近的一次!
他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了,为什么就不肯出来见他一面呢?
陆洋坐在里面不堪其扰,干脆直接报警了。
警察赶来,将方云凡带走的时候,他还疯了似的冲着咖啡店大吼,引来一众目光。
大家都纷纷拿出手机拍个不停。
此时,远在另一个城市秦明月,正在通过网络看着这一切。
当她发现自己的照片传了出去以后,她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她永远,都不想再看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声。
“姐姐,那个男人疯了,你最近都别回来,这里交给我,你放心。”
秦明月回了个“嗯”字,一个人开了一瓶红酒。
“方云凡,这种抓心挠肝的痛苦,你也该尝尝了。”
第二十章
方云凡在雪山脚下的古城里等了好多天。
每天,日出时,他便买上一束鲜花来到咖啡店门口,从早等到晚,仍然等不到秦明月的影子。
过了几天,咖啡店干脆也关了门。
“今日休息”的牌子在门口挂了很久,都落了灰。
方云凡拿着刚刚买来的,还滴着露珠的鲜花,落寞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古城里缺了这样一个打卡圣地,很多网友都在门口拍照并发在网上。
“又没开门,好遗憾。”
“阳台上的花儿开的很漂亮,很出片,大家试试!”
“门口有一只猫儿,是个胖橘,懒洋洋的。”
到了第二十天,方云凡突然就没信心了。
一场雨下了一整天,他就在雨里等了一整天。
他其实早就应该知道,秦明月是在故意躲着他。
她根本就不想见他。
也对,这么长时间的背叛和欺骗,她早就已经恨透了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去见他,去听他做什么解释呢?
况且,他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错的离谱,错的可笑,错的不可挽回。
翌日,方云凡将最后一束花放在门口的台阶上。
“月月,我走了。”
“我会继续等你的,这辈子我都会等你回头。”
这些天,他的手机快被打爆炸了。
可他一个也没有接。
再传来消息,是周小小的家人在他公司楼下大吵大闹,索要赔偿。
周小小自打流产以后,就几乎瘫痪在病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以前,方云凡还骗着秦明月给她捐血,现在“血包”没了,血库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周小小的身体每况愈下,还面临巨额医药费。
而她吸血鬼一般的娘家人,本还指望着她能给家里带点钱回来,可现在全都泡了汤。
周小小的病事小,他们还账事大啊。
于是家里人一合计,决定以周小小被害的失去了行为能力为由,从方云凡那里讹点钱。
他们在方云凡公司楼下踩点了三天,后来实在等不来方云凡,干脆在楼下拉起横幅,写起大字报,开始谴责他的种种恶劣行为。
媒体纷纷闻讯赶来,一通大肆报道。
等到方云凡赶回去的时候,早已是一片狼藉。
他们几乎是赖在楼下不走了,满地的烟头和垃圾,根本就无处下手。
也不知是谁的建议,周家还找来好几家自媒体博主,让他们拍了视频,然后去网上带节奏,一副不搞臭方云凡誓不罢休的架势。
周母更是声泪俱下的控诉。
“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你们崇拜的青年企业家,他背叛未婚妻,还欺骗我女儿让她给他生儿子,后来丑事败露,他又打的我女儿流产,大出血,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他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我女儿全身的血几乎被换了一遍才得以保全性命,现在生活不能自理,可他呢?他连一分钱医疗费都不愿意出,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云凡出现的时候,媒体和其他看热闹的“观众”也都纷纷举起了手机拍摄。
他不堪其扰,报警处理。
而面对媒体的各种问题,方云凡叹了一声,低下头。
他神色疲惫不堪,沉默了好半天,才决定开口回应。
“我要向周家道歉,向公众道歉,更要向我的未婚妻道歉,我给大家做了错误的示范,我是混蛋,我不配做人。”
“可是周家如此诋毁,我不敢苟同,周小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未婚妻,致使她崩溃自尽,行,你们爱要债是吧,那这条人命债,你们用什么抵?”
视频被发到网上以后,网友们却并不买账。
“周小小够贱,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对,说到底还是自己把持不住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还好意思要人命债,不要脸!”
“去死吧,这命应该你来抵!”
第二十一章
方云凡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逐个翻看着网友的评论,每一条都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往他心上扎。
桌上放了好多个辞职信。
方云凡扬起脑袋看了看天花板,有种很明显的无力感。
那些辞职信,全部都是跟他一起打拼的懂事们留下的。
这些天,公司业绩不断下滑,口碑崩塌,方云凡不仅无暇顾及,反倒跑去云南找他前妻,丢下烂摊子让他们几个老董事收拾。
几个人一气之下,选择了辞职另谋出路。
方云凡看了几封辞职信,剩下的也没心思看了,一股脑的全部丢到一边。
“滚吧,都给老子滚!”
他没好气的骂道,心中烦躁无比。
这时,小张助理进来了。
他拿了一叠文件,一个一个摆在方云凡面前。
“方总,这些……这些是合作方要账的资料,您看看要不要打款?”
“我们已经……已经逾期一个月了。”
方云凡眯起眼,不耐烦的道:“打,全给他们。”
说罢,提笔“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
接着,小张助理又递给他几份文件。
“还有,方总,这几家公司……撤资了,合同上有违约金……”
小张助理再没有说下去。
这段时间,方云凡屡屡失误,还闹失踪,几家投资公司跟商量好了似的,同时认定方云凡给他们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决定一起撤资。
上亿的违约金付出去,方云凡的资金链就彻底断裂了。
他叹了一声,将脸埋进手心里。
心就像被撕扯着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先是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后来,又即将失去与心爱的人一起打拼下来的公司。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心血啊。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守住。
难道,这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吗!
“还有,方总,银行贷款我们也开始逾期了,财务上钱不够了,财务部总经理说他给您提交了辞呈,大家都……都等着您的意思呢。”
方云凡嘲弄的冷笑了一声。
“是我的错,我没带好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
“对不起。”
几天以后,银行开始走司法程序,把方云凡用来抵押的很多不动产都收了回去。
包括三套房产,和一个工厂。
方云凡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他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
如果能用这些抵押掉他的贷款,也不是不可以。
无非就是从头再来罢了。
他是本市最年轻的企业家,一次失败又能耐他何?
而小张助理的辞职,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翻了翻小张助理的辞职信,愣了半晌,像是安慰自己道:“没事,你若有了更好的去处,就走吧。”
“这几个月来,公司效益很差,你跟着我,也赚不到钱。”
“也好,小张,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不该跟着我磋磨时间。”
“谢谢你,陪我走到最后一刻。”
小张助理有点意外,他嘴巴张了又张,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银行贷款还差一点,方云凡带着工作人员看了最后一套房产。
那是他与秦明月的婚房。
走程序时,方云凡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大门上,崩溃大哭。
“求求你们留下这套房子,求求你们……”
“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还的上,求你们把这套房子留给我……”
他力气大到几个小伙都拉不开,只能作罢。
方云凡看到他们一个个离去了,才松了口气,缓缓滑坐在地上。
“这是我买给月月的房子,等她回来了,还要住呢……”
“这里承载着我们最美好的回忆,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第二十二章
他轻声呢喃着,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他想起自己最初创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秦明月陪伴着他,帮他四处奔走。
创业成功后,他真的能一呼百应了,却为什么又要伤害那个最初陪伴他的人呢?
如今,曾跟在他身后说要为他赴汤蹈火的人,见着他如此落魄,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
到了一无所有的时候,方云凡却愈发的怀念当初一穷二白时,一心一意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孩。
可是现在,他把她弄丢了。
他想她,发疯般的想念她。
所以,他拼死也要守在这里,守着他们的家。
方云凡在门口呆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接受了公司收购的建议,将他付诸了半生心血的公司卖了出去。
他遣散了所有员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久的呆。
他想起当初他拥有这座公司的时候,秦明月常常心疼他工作太拼,加班辛苦,到了半夜看他不回来,便做好了丰盛的宵夜给他带来。
他们在这间办公室里,一起谈笑风生,拥抱亲吻。
后来,她就很少再来了。
他要接见的人太多太多,他再也没有时间与秦明月在这里吃饭聊天。
再后来,一个叫周小小的贫困女大学生,成了这里的常客。
她长相妩媚漂亮,一出现就牢牢抓住了他的心。
他们在这里亲吻,在这里缠绵,从桌上到沙发上,再到套间里的床上,每一处都有他们云雨过的痕迹。
一开始,他总觉得对不起秦明月。
时间久了,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无耻,也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甚至不想回家,跟周小小赖在办公室里面的套间里,整夜缠绵。
再回头看这一切,方云凡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恨周小小,恨周小小逼的秦明月假死逃离这里。
可其实,他更恨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
是他,亲手扼杀了他与秦明月的爱情。
也是他,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幸福。
方云凡申请破产的事情,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网络上更是议论纷纷。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都是报应!”
“亏妻者百财不入,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真正应该去死的人是他才对。”
“算了,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活着比死了痛苦多了!”
方云凡蹲在角落里,一个一个的看着这些评论。
泪水湿润了眼眶,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方云凡失去了一切,周小小一家却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挑衅,把周小小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打印出来贴的到处都是。
“方云凡,你别以为你还完了自己的贷款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我告诉你,还有我家的呢!”
“对!我姐被你害成这样,生活不能自理,我们家连收入来源都没有了,你至少要赔给我们一百万!”
“不,一千万!”
方云凡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当初我给周小小多少钱你们不清楚吗?我资助她上学,给她找兼职补贴家用,这些你们都忘了是吗?”
周母冷哼一声。
“哼,那是你应该的!你包养了我们家小小,你贪图她青春美貌,你就应该付出一些钱财!付不起你招惹她干什么?
“就是!还好意思嘴硬,给钱,不给钱我打断你的腿!”
方云凡气不过,直接冲上前去跟周小小的弟弟扭打在一起。
可是方云凡现在身体虚弱,哪里是年轻人的对手,不过几分钟就被放倒在地。
一辆失控的大车疾驰而来。
周家人一哄而散,留下了方云凡一个人,在路中间苟延残喘。
“砰——!”
第二十三章
方云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给秦明月表白的那个夏天。
大学宿舍楼下,他为秦明月点燃了好多好多支蜡烛,温暖的烛光里,他问她,秦明月同学,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秦明月从大家的起哄声中走过来。
烛光照的她的脸红扑扑的。
她害羞的紧,直接钻进她怀里,娇声说着:“干嘛呀,不嫌丢人啊?”
方云凡打趣:“到底答不答应吗?”
“答应答应。”
秦明月声音好小。
方云凡却感觉,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们紧紧相拥,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很用力的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又离自己而去了。
“病人手术很成功,不过,虽然他命保住了,但是……但是他腰部以下几乎粉碎性骨折,恐怕以后很难再站起来。”
“啊?我的儿子啊……”
方云凡感觉耳边吵闹的很。
猛的睁眼,身边已经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味。
方母坐在他身边,哭的眼睛红肿。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年夏天,怎么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眼下的现实是,他不仅一无所有,还失去了健康。
“儿子,周家那家吸血虫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肇事司机也被抓了起来。”
“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方云凡苦笑了一下。
然后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所以,这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对吗?”
方母呜咽道:“儿子,儿子你别这样说,你好好康复,一定还能站起来的,你这么有能力,还能东山再起。”
“人这一生,不就是起起伏伏的吗?你别放在心上。”
方云凡红了眼。
“谢谢你,妈。”
“现在的我,是真的配不上月月了。”
“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了,你放心吧。”
方母泣不成声。
方云凡也把脑袋偏向另一边,努力把眼泪咽回去。
在被撞飞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自己不去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
死了一了百了,比痛苦的活着轻松多了。
接下来,方云凡在医院里住了很久。
周小小彻底断了医疗费自生自灭的消息传来时,他心中也没有半分感觉。
而周家人也因为故意伤害等罪行被判了几年有期徒刑。
秦明月的咖啡店又火了。
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露出了正脸照。
在他们注册的社交账号里,秦明月与那个叫陆洋的男孩一起,配合的像模像样。
评论里有人猜测,他们是一对情侣。
也有人说,这女孩跟以前很火的那个方什么的未婚妻长得真像,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吧?
“对对,那个青年企业家,最后破产了的!”
秦明月在下面回复:别乱猜啦,你们说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他们收养了一条狗,叫福生。
陆洋说,那天他在山脚下,看见这条狗被人打断了腿,正在捡垃圾吃。
它以前也是有主人的,项圈上就有它的名字。
现在被抛弃,真的很可怜。
“是老板娘一心想要收养它,我能怎么办,只能支持她咯!”
方云凡在视频下面回复:她真善良。
后来,又把打上去的字一个个删掉了。
他不配,也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半年以后,方云凡开始接受自己残废的现实,坐上了轮椅。
又一年春节如期而至。
旅游旺季来临,网上是铺天盖地的宣传。
方云凡也订了一张去玉龙雪山的机票。
第二十四章
上一次来,他没有去雪山上面看看,留下了诸多遗憾。
这一次,他决定先独自上山,走一走秦明月曾经走过的路。
没有双腿,只有一个轮椅,他比别人的登上之行多出了很多障碍。
登上山顶的时候,方云凡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仿佛置身于云海当中,阳光照下来,方云凡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里,仰起头转向阳光的方向。
当初,秦明月是不是也像这样,一个人登上山顶,感受着一望无际的孤独呢。
下山以后,方云凡已经冻得浑身冰冷。
他一个人行动有诸多不便,所以走的很慢很慢。
来到那座古镇时,方云凡发现,这里好像已经装修过了,很多小店的位置都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有些慌,生怕找不到秦明月的小店。
凭借着记忆来到那家咖啡店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想念了很久很久的,那张熟悉的脸庞。
还好,这家店还在这里。
还好,她也还在。
秦明月正在熟练的将咖啡豆装进咖啡机里,磨好的粉末散发出浓浓的焦香味。
一杯意式浓缩很快就做好了。
接下来,便是打奶泡,拉花。
秦明月一向如此。
她早期跟着他创业的时候,每一笔业务都能学的飞快,任何政策性的规定都了然于心。
方云凡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喝咖啡,却从未想过她也可以在自己几乎没有涉猎过的领域做的这样出色。
从大都市回归到小城镇,一无所有的她,一个人,也能把咖啡店经营的有声有色,能把花拉的这样漂亮,完美。
那个时候,他不是就很欣赏秦明月这样优秀的的女孩吗?
只是后来他创业成功,为了辅佐他,也为了不抢他的风头,秦明月甘愿居于幕后。
他永远,都不该忘了她闪闪发光的模样。
方云凡在门口看了很久。
过来光顾的客人也越来越多,秦明月应接不暇,很快就忙不过来了。
这时候,陆洋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
“月月,福生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傻狗!真是气死我了!”
秦明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呢,你才傻狗。”
“来吧,我帮你,你去休息休息。”
陆洋跑过来,把秦明月拉到一边。
“满满刚刚睡了,特别乖。”
秦明月:“哟,都能哄睡啦?好厉害!”
“那你以为,我,超级奶爸!”
陆洋拍着胸脯,一脸得意。
方云凡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蓦地想当初与秦明月刚谈恋爱的模样,心中酸涩无比。
不过……
满满?超级奶爸?
他们都有孩子了?
算算时间,应该正好是他出车祸那段日子,他们在一起的吧?
方云凡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滞住。
罢了,她能走出来,有自己的生活,他应该替她高兴,不是吗?
一直到了夜晚,顾客才一点点散去。
气温也一点点降了下去,没有做足功课的方云凡,自是有些吃不消。
但他还是没有回去。
因为此刻,终于有了机会,能真真正正的出现在她面前。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打烊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方云凡心中一阵悸动。
他抬起头,与秦明月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就此凝固了。
方云凡心里乱的要命,也紧张的要命。
想了好半天的话,到了嘴边,舌头却跟打了结似的,半天说不出口。
吱吱语语了半天,才道:
“月月,我……”
“先生,你认错人了。”
秦明月打断了他的话。
方云凡喉咙堵堵的。
他不想就此放弃。
“月月,你听我说,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早已配不上你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再看看你,想跟你告个别。”
“这几年,我很想你。”
第二十五章
远方传来阵阵烟花声。
方云凡的侧脸被照亮了。
脑海里的那句“我还想抱抱你”,终究没有说出口。
“砰!”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美丽无比。
“你还记得吗,那年跨年夜,我们就一起看烟花,还有无人机表演。”
“我们——”
方云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年,秦明月一边与他欣赏着烟花,一边看着手机里,周小小发过去的,他们两人的香艳照片和视频。
她又哪里有什么心思高高兴兴的跨年呢。
不过是在他面前努力表演罢了。
她拼了命的把眼泪憋回去,粗心的他却根本没有看透她的无助。
一场烟花秀结束,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
秦明月开口了。
“先生,你说的什么烟花啊,无人机表演啊,我都不知道,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你认错人了,我也不认识你。”
“天冷了,你快点回去吧。”
说罢,秦明月转身准备关门。
“月月!”
方云凡不死心。
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性。
想过找不到她,想过她不接受道歉,想过她生气,她责怪,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根本不愿与他相认。
原来,她连道歉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他。
这时,陆洋来了。
他看了一眼方云凡,又看了一眼秦明月。
“月月,满满刚刚喝了奶,要找妈妈呢,我们走吧。”
秦明月“嗯”了一声,顺势牵上了他的手。
方云凡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给狠狠的击中了。
他皱了皱眉头。
胸口闷闷的,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无法呼吸。
两人牵着手上楼,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
方云凡又呆愣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了。
回了酒店,方云凡坐在窗前,一夜未眠。
心彻底死了,也就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了吧。
与秦明月的最后一面,也算是给自己的告别。
他翻来秦明月的咖啡馆账号,在后台留言。
“月月,我明天就回去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他等到翌日清晨,也没有收到回复。
于是满脸疲惫的收拾好行李,退房离开。
而咖啡馆里,陆洋则盯着那条留言看了又看。
“他真的还没有忘记你。”
“他为了你,一会儿跳海,一会儿出车祸,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
“又怎样呢。”
秦明月打断了他的话,“他变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既然都忘记了,还不愿意跟我谈恋爱。”
“你就真的这么忍心看着我一辈子爱而不得么?”
秦明月沉默了半晌,突然岔开话题。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方云凡的公司,是你找人收购的。”
陆洋呆住:“你怎么知道?”
秦明月道:“公司收购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啊,陆洋,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那,你和孩子……”
“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满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去上小托班了,到时候就能轻松许多。”
“这店也开了这么久了,我打算在西边的古城再开一家分店。”
“哦,对了,满满的收养手续都办妥了吗?最近碰上过年,应该会很慢吧?”
陆洋比了个“ok”的手势。
“这点小事儿,就放心交给我吧。”
第二十六章
几个月以后,陆洋在另一座城市创业成功。
云凡集团的大楼被彻底推翻,新一任青年企业家坐稳了董事长的位置。
无数莺莺燕燕围绕在他身边,妄想得到他的青睐。
可他却油盐不进,全部都懒得搭理。
有一次他们在外搞接待,酒过三巡,助理居然壮着胆子问他:“陆总,您说您岁数也不小了,想要陪着你的女人也不少,您怎么就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呢?”
陆洋倒是没生气。
他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认真调制咖啡的女孩。
“你看,她好看吗?”
“好看,好看!”
陆洋盯着屏幕笑道:“有她在我心里,任何人都住不进来了。”
“如果不是她的鼓励,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古城里,也不可能有今天。”
“是她说我应该趁着年轻去闯一闯,是她说这里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我想闯出一片天来给她看,向她证明,我也很优秀。”
“今年过年,我要回古城去,什么见面啊什么会议啊的,你记得都给我推掉,听见没有?”
小助理点头如捣蒜。
再回到古城时,秦明月的第三家咖啡分店正在开张。
独特的装修风格和风味成了咖啡店最大的卖点,市里也给秦明月颁发了好几个金牌奖。
两人再次见面时,秦明月与陆洋谁也没有说话,便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们远远相望时便相视一笑。
而在另一边,一家新开不久的花店,揽下了为咖啡店送花的一切事宜。
开业那天,他们送过来的花个个娇艳欲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们说,老板是个残疾人,不方便亲自过来。
他们会每天给咖啡店送最新鲜的花,长期合作的话,价格也很便宜。
秦明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春节又一次来临,大年初一的早晨,花店如期送来洒满了露珠的鲜花。
陆洋小心翼翼的将鲜花插起来。
“这个天气还能送来这么好看的话,这花店,是真的费了心思的,我抽空去花店转转,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吧。”
秦明月道:“也好,听说老板是残疾人,这么努力的讨生活,也不容易。”
秦明月拿起一只郁金香,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说来也怪,她最喜欢的就是郁金香,而这家花店,每天送来的花里,都有郁金香。
看来,真是一种别样的缘分呢。
其实,秦明月不知道,这家花店,正是方云凡开的。
最后一次见秦明月以后,他便决定留在这里,悄悄守护在她身边,即便她已经不爱他,即便她已经不愿意再见他。
他盘下附近的一家花店,由于行动不便,所以也不打算抛头露面,高价雇了两个大男孩,让他们去跑腿。
每天天一亮,他亲自去花市挑最漂亮,最鲜艳的花儿,然后交给男孩们。
他知道秦明月最喜欢郁金香,所以每次去花市,第一个便挑了郁金香抱起来。
他想要每天早晨,秦明月睁眼以后看到的第一束花,是他送给她的,最鲜艳的花儿。
这就足够了。
就当是,在赎罪吧。
而方云凡也不知道,秦明月从来没有跟陆洋在一起过。
他也不知道,某个大雨天的清晨,她在一处屋檐下看到了襁褓中的婴儿,于心不忍,于是便抱了回来。
大约是想起了自己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经历,她很精心的照顾着小婴儿。
她给她取名满满,希望她未来的路上,永远都是圆圆满满,不要如她一般,前半生破碎不堪。
这是秦明月的善良,也是属于她的独有的浪漫。
而他们,自此以后也再没有遇见过,哪怕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小吃街。
有时候,他会偷偷去看她一眼,从别人口中得知一些有关她的事迹。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