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黎轻音捂着血淋淋的脑袋,头晕目眩,倒退几步又靠在了篮球架上,有狗害我!
看着黎轻音站了起来,顾青川大步向前扶住了她的胳膊,“音音……”
“啪!”黎轻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好,手和脑袋一样哆嗦了。
黎轻音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合眼前看见了两张铁青的脸。
再醒来已经在病床了,一梦惊醒,黎轻音一脑门的汗,原来头破血流不是终点,索命才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刺激着黎轻音的神经,晕眩到四肢无力,让人想要起身看看是谁都做不到,黎轻音心中憎恨,多大仇怨要摔死她,顾青川啊,可真是她的良人。
“醒了,我扶你靠一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平稳温和,抚慰着黎轻音鼓噪的神经。
“阿彦,音音,音音醒了吗?”不待黎轻音说话,门口插过来一个声音,是顾青川。
“音音,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是啊,吓死你了,如果我死了,你就等着偿命吧!黎轻音头更痛了,两眼一花,又晕了过去!好遗憾哪,没有再给他一巴掌。
“医生,医生……”顾青川怕了,怕黎轻音真磕死了……
“病人外伤包扎了,但严重脑震荡,保持安静,别刺激病人。”主治医师拿下听诊器,郑重地说。
“对了,让病人家属贴身陪护,有问题随时说。”
顾青川一怔,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家属?黎轻音的家在外地,而且也不能把她的家人招来,万一讹上他……
“兄弟,还是得麻烦你了,我去叫虞小满赵沁她们。”
顾青川摸了摸鼻子,赧然。
“算了,还是叫连城吧。”
夜幕沉沉,昏睡一天的黎轻音又醒了过来,晕眩的症状轻了许多,黎轻音呼出一口气,能对焦了,床前的人……
是谢彦?
靠在床边的谢彦看过来,眼神有点懵,“醒了,饿了吧?”
黎轻音的肚子很应景,接着就“咕噜”了一声,就挺懂事儿。
不尴尬。
“你认识我吧?顾青川的室友。”谢彦见黎轻音傻愣愣地不说话,就干脆把话说开,“青川有事托我照顾你,你室友得明天才能回来。”
谢彦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一边说话,一边给黎轻音喝水,端粥。
黎轻音点点头,从干哑的嗓子眼儿里挤了出来一句谢谢,又接过碗……手又晃了晃,原来,小脑儿不发达,真的是影响四肢啊!
黎轻音晕眩的脑袋中响起这句话。
“喂你吧。”谢彦说道。
2.黎轻音不说话,这死手不给力,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
谢彦喂粥,黎轻音就张嘴,茫然的眼神儿从谢彦的脸上转到谢彦的手上,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谢彦啊,看这模样,也是剑眉星目的帅哥,身着球衣的谢彦身材毕露,手臂上肌肉强劲,随着手上的动作腹肌若隐若现……
怎么以前就没印象?
算了,就她这眼神,除了认定的顾青川,能看见谁?
黎轻音不禁叹了口气,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人人鄙夷的恋爱脑。
黎轻音不出声,谢彦也不说话,就这么不紧不慢地给傻子喂饭,就挺很新奇的体验。
谢彦对黎轻音观感不错,性格开朗,笑起来眉眼弯弯,眼里盛着光。人漂亮,身材更好……
要说缺点也就是没甚脑子,就知道围着顾青川转。
谢彦想到这儿有些好笑,没脑子……但这也是仁者见仁,智者可以多护着点。
眼神儿顺着黎轻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看来顾青川说的没错,黎轻音喜欢好看的手。
谢彦就心思一闪……用拇指轻擦了一下黎轻音嘴角,温热的触感让黎轻音颤了颤,懵懵的眼儿看向谢彦,怎么了?
咱,是能上手的关系?
“没有纸巾。”谢彦默了默,说道。
死手。
原来,小米粥见了底。
黎轻音不想说话,眼神儿仿佛没有焦距般对着眼前的人,懵懂又绵长……
一场事故,彻底颠覆了黎轻音的认知与情感。
谢彦也是好人做到底,又伺候着傻子漱了口。
黎轻音脑袋空空,又嗡然轰鸣,晕眩让她皱紧了眉头。
“又头痛?”谢彦上前两步,看着眉头紧皱的黎轻音。
就很可怜……的恋爱脑。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黎轻音一下子抱住了谢彦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了。
谢彦愣住,就这么弯着腰,僵直了身子,黎轻音,傻了?
咱,是能搂住的关系么?
谢彦回神,这傻子是吓坏了吧,眼里都没有光了。
温暖的怀抱,让黎轻音没有着落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凌乱的梦魇也被暂时掩盖,不再鼓动着欲裂的头痛。
黎轻音睁大的眼睛酸涩无比,闭了闭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顺着脸颊嘴角一路淌到谢彦的脖颈上,谢彦蓦地停住了手。
“你抱抱我。”黎轻音有些干燥的唇擦在了谢彦的脖子上,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等谢彦回应,黎轻音又紧了紧胳膊,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地埋进了谢彦的脖颈间,声音大了那么一点点,“谢彦,你抱抱我。”
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黎轻音,你做噩梦了?”脖颈间的泪越积越多,谢彦整个人都麻了。
是的,一场噩梦。
3.黎轻音看着眼前的水杯,热气袅袅,心思飘的有点远。
“音音,你回来啦!不好意思啦,学生会太忙了,真的脱不开身去接你。”
赵沁一推开门,半是惊讶、半是撒娇地喊道。
黎轻音皱眉,这是什么牌子的塑料袋?
人真的不能讨厌一个人,讨厌一个人就会觉得有她在,空气都会浑浊不堪,难以呼吸。
黎轻音眼神淡淡,看她表演,以往那些画面闪过,面目可憎。
“音音,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在生我的气么?”赵沁上前摇着黎轻音的胳膊,先委屈起来。
“啊!”一声尖叫,刺的黎轻音耳朵生疼。
一整杯热水倒在了赵沁的手背和手腕上。
“黎轻音,你泼我!”赵沁跳了起来。
“怎么了?”正在整理黎轻音床铺的虞小满倏地转身,看了过来。“怎么了音音?”
“虞小满,黎轻音泼我!”赵沁的声音一下子破了,虞小满竟然不先关心她!
“小满,我没有。是沁沁,”黎轻音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转向赵沁,“沁沁,是你摇我的胳膊又碰到……”
“沁沁?”虞小满质疑的眼神看向赵沁。
赵沁一愣,真是自己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小满,你看沁沁好凶啊!”黎轻音声音软软的,盛满了惊惧。
“没事儿没事儿,是沁沁不对,她不该凶你。”虞小满抱住黎轻音,盖棺定论。
“虞小满,你……”赵沁恼火!
“小满,沁沁被烫红了,你陪她去校医那看看。”黎轻音打断了赵沁的话,抬头看向虞小满和赵沁,眼神着急。
“那你一个人在寝室,可以么?”虞小满有些迟疑,医生说就算出院了也要多注意病人的情况。
“沁沁要紧,不用管我。“
”快走吧,看音音多关心你,可别留了疤……”虞小满催促,扯过赵沁的胳膊。
赵沁被扯住,没有说完的话就没机会说了,关门的一瞬回头,只看见黎轻音安静又担忧地看着她。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面,黎轻音咧嘴,其实,她没那么聪明。
4.连城买回午饭,贴心地把蜜汁排骨送到了独自发呆的黎轻音的手边,可怜的音音,受老罪了。
“音音,来,干饭!”性子大大咧咧的连城,故作轻松地说道,唉,音音心里有事,她又不好安慰。
要是让她说实话,她肯定骂顾青川个渣男,踹死他算了!但她不能说,还这节骨眼上。
“连城,你回来啦!”一推门就看见饭的虞小满,开怀。
赵沁的手包扎好了,从手指到手腕,都是白白的纱布,就挺好看,这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有福同享呢。
赵沁托着手,心情不一样,晦气死了,无妄之灾。
烫伤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也是不轻,手指缝手背上肉嫩烫起一层水泡,抹了药,也没什么了。
也就是,生疼。
“呀,沁沁你手怎么了?”连城惊讶。
就现实报呀。
赵沁撇嘴,瞥着一脸无辜地吃饭的黎轻音,更生气了,她没有一点愧疚么?
“还不是音音,把开水倒在我手上……”赵沁不舒服,当然不能看着黎轻音置身事外。
黎轻音手一顿,就知道是这样。
“沁沁……”黎轻音眼神闪烁,委屈地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沁沁,你说什么呢!”虞小满一听,就不服。
“那水杯是你摇着音音胳膊时才推倒的!音音还病着呢,你可不能冤枉人!”
赵沁要辩解,不,要解释,但似乎事实是这样,心里暗骂一声,八婆,就你有嘴。
连城看着赵沁青白交加的脸色,有趣,想要倒打一耙的马上被打脸。
就,现世报。
“沁沁没事,快吃吧。”一个寝室就四个人,黎轻音被撞到脑震荡住院,谁不门清?
虞小满懒得粉饰太平,活该。
大家都不说话,连城干饭嘎嘎香,赵沁又没让她带饭,盯着她也没用。
“沁沁,我的饭分你一半,你吃吗?”黎轻音看着赵沁,指着没有动过的那半边排骨饭,问道。
傻子。
虞小满和连城脑袋里同时冒出来这个字。
赵沁一怔,看着黎轻音,撞傻了?还是无脑舔?
管她呢,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赵沁心里笑了,上前想要拍一拍黎轻音的头,“嘶!”赵沁忘了受伤的手。
“音音,还是你最好啦……”赵沁脸色一变,装就一副强颜欢笑。
“沁沁,疼吗?”黎轻音眼神郁郁,看着赵沁。
黎轻音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将近三年的感情,她是真的把赵沁当姐妹处的。
但疼,是真的疼,脑震荡呢。
“沁沁给我吹吹就不疼了……”赵沁心思动容,说着就把手臂伸到了黎轻音的眼前。
“啪嗒!”一勺浸透蜜汁的米饭全倒在了裹着手背的纱布上……
5.“沁沁……”黎轻音惊叫,一下子扔了勺子,慌乱地握住赵沁的手背想要把纱布上的带着颜色的米饭扒拉下来。
赵沁傻眼了!饭粒越扒拉,纱布浸湿的越快,虞小满离的近,抬手抽出湿巾就擦上去……
火辣辣的痛。
赵沁想抽手又不敢太用力,黎轻音和虞小满,四只手。
“黎轻音!”赵沁痛叫。
黎轻音和虞小满都被吓住了,双双停了手,连城也被焊住了,鼓着嘴巴看着三个人。
“黎轻音,你故意的!”赵沁声音尖利,不再是撒娇的嗲嗲音了。
“沁沁,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黎轻音赶忙摆手,眼圈都红了。
全程都在参与的虞小满炸了!
“赵沁,你有没有良心!音音分你饭,你不是挺开心的!我亲眼看见你手碰到了音音的头,音音都没有怪你!”
虞小满噼里啪啦,尽说大实话。
“而且,你还把手怼到音音嘴上给你吹吹!”越说,虞小满的语气带入了场景。
沁沁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言犹在耳。
赵沁哑口无言。
“就是你的手撞翻了音音的勺子。”虞小满义正词严。
“虞小满!你欺负人!”赵沁气的哆嗦,又浑身的嘴也说不清,这是大家看见的事实。
“我怎么欺负你?你说!”虞小满挺了挺胸,好人难做,她是陪狗看手了!
“刚才冤枉音音欺负你,现在又污蔑我!谁惯的你?我们帮你还帮错了么,酱汁渗到你手背上引起发炎怎么办?以后留疤怎么办?”
赵沁引起众怒,黎轻音都被忽视了。
还别说,她就没想到这个理由,不,这个原因,引起发炎,就不好了。
赵沁被怼到了脸上,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嘤!”的一声就哭了。
“你们都欺负我!”赵沁气地拉开门,哭着跑出去了。
连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定格在虞小满的脸上。
这理由,不,这前因后果,闭环。
厉害了,你是我姐!
嘶!黎轻音看见,赵沁开门的手是烫伤的手,就头好疼。
就想,谢谢姐妹。
6.黎轻音请了一个月的假,脑子是养好了,但身子有点变了,抽干了活力,不爱笑了。
还有,也不爱见她那个宝贝男朋友了。
黎轻音看着顾青川的信息,皱了皱眉头,还是要见的啊。
就像,脏话憋在心里,心就脏了。那,心魔不除,人就疯了,黎轻音叹了口气,这么好的黎轻音,怎么能疯呢?
黎轻音挑好了时间在女生楼下见面。
阳光灼灼,黎轻音走在太阳下,整个人暖了起来。
“音音。”看见黎轻音走了出来,顾青川迎上前送上手里的花。
“谢谢你,青川。”哎,是我喜欢的火灵鸟啊,秾丽热烈,花团锦簇。
这一年来,顾青川很少送花了,就可能是,女朋友是自己的了,就不需要珍惜了。
顾青川看着笑意盈盈的黎轻音,这是她出院后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阳光下黎轻音少了往日的肆意张扬,却增添了几分温柔恬静的气质,更美了。
顾青川心头涌起满满的赞叹,上前拥住她。
黎轻音后退一步。
顾青川怔住。
黎轻音似乎也被吓住了,眉眼一低,原来,身体最诚实。
“青川,你挤到我的火灵鸟了。”黎轻音仿佛没有看出顾青川的异样,娇声嗔怪。
顾青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了。谁不喜欢温柔娇气的女孩子呢,见惯了黎轻音的开朗活泼,现在的模样让顾青川很是受用。
轻嗅着花香,眼帘里映入越来越近的赵沁,黎轻音将自己浅浅送入顾青川的怀抱。
赵沁走到眼前。
“沁沁!”黎轻音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赵沁停步。她早就看见了顾青川,顾青川眼里却只有黎轻音。
“沁沁,青川说带我去吃好吃的。”黎轻音声音里染着开心,迫不及待的炫耀。“你去吗?”
赵沁看着黎轻音故作天真的样子,烦。还,似曾相识。
还是以前那蠢样子讨人喜欢。
见赵沁眼神不善,黎轻音委屈,“青川,沁沁心情不好呀。”
“没事儿音音,别不开心,我带你去宴玺楼吃鳗鱼饭,油焖大虾……”
赵沁气结,顾青川都不劝她的么?以前约会,都是三个人的啊。
“音音,没有啦,我刚才在想事情呢。”赵沁不甘,挑起一个笑脸,假模假样地说道。
顾青川没有说话,其实,他想和黎轻音谈谈,他感觉黎轻音有点变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有开口说原谅。
“青川,你看你一说鳗鱼饭,油焖大虾,沁沁就改变主意了,”黎轻音语气一顿,朝着顾青川又说道:“沁沁她好馋呀。”
顾青川看向赵沁。赵沁噎住。
黎轻音一脸笑意。就茶里茶气。
一进宴玺楼,饭香扑鼻而来,宾客满座,充满了浓浓的红尘烟火气。
黎轻音心里欢喜,这就是她走出家乡的原因啊!
热烈!
7.第一道菜就是油焖大虾,顾青川难得地给黎轻音剥虾,黎轻音也不客气,笑眯眯地享受着。
赵沁错愕,黎轻音撞坏了脑袋,顾青川也有些变了,变的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饭菜陆续上桌,芝士玉米浓汤,蓝莓山药酥塔,粉蒸糯米小排,鳗鱼海鲜烩饭,双花水晶肘,虾仁球……都是黎轻音爱吃的。
黎轻音开心极了,一双筷子翻出花,她满足地眯眼,原来,嘴巴真正的作用就是吃饭!
这才是圆满的双向奔赴,美食永远不会辜负你。
看着黎轻音快乐的模样,顾青川的顾虑压了下去,看,这还是黎轻音,他的心上逐渐松弛。
赵沁眼角捎着顾青川,心里犹如猫抓,他看向黎轻音的眼里全是宠溺……
再看看笑开了花儿的黎轻音,一顿饭就原形毕露,还是那个蠢货!
赵沁嗤之以鼻,那她这些日子的担忧算什么,笑话儿。
“音音,你好能吃啊。”赵沁心情轻松下来,又对上了黎轻音。
“是嘛,我也觉得女孩子能吃是有福气嘛,”黎轻音假装听不懂赵沁的阴阳,转头就把话给了顾青川,“青川,你不会也嫌我长胖吧?”
“当然不会,我的音音是最好的。”顾青川就很高兴,不再端着小心。
“青川,沁沁还在呢,不要乱说。”这话说着,黎轻音就茶,就娇嗔……就转向赵沁,“沁沁,你就是吃的太少了,女孩子太瘦就没有福气啦!”
其实,绿茶对身体挺好的,都多喝一喝。
“沁沁,你就吃的太少啦,太瘦了就没有福气了……”
“音音,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妹呢?”赵沁看着顾青川完全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委屈地开口。
这是想道德绑架?
“沁沁,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呢?你看你不瘦么?你脸色都不好看了!”
黎轻音说完,看向顾青川,让顾青川定夺。
两个女人都看着顾青川,顾青川被架了起来,就不耐烦。
“赵沁,音音也是好意,女孩子别太瘦了……”
心高气傲的赵沁,被气得更加是一脸菜色。
“沁沁,你看青川都说你没福气啦!”看着顾青川既要又要的渣样,黎轻音厌烦极了。
很好,黎轻音你真是好眼光啊!
“这都是我爱吃的菜,青川特意为我点的,沁沁我喜欢的你不也都很喜欢嘛,你快吃吧!”
赵沁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这明明也是她爱吃的菜色,这现在却膈应的很。
赵沁心中暗恨,黎轻音你等着!
黎轻音吃饱喝足,打量着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赵沁,心情大好。
算了,有福气的女孩子大方一点,给他们留点时间争吵,哦不,说悄悄话。
“青川,沁沁,你们先吃着,我去下洗手间。”
8.“咔!”地一声关上了包间的门。
少时,黎轻音又悄悄地拧开了门把手,包间里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传了出来。
“顾青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了?”顾青川语气轻慢,根本不在意。
赵沁这样上赶着的女人多了去了,要不是赵沁还算漂亮又听话,不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赵沁一怔,语气软了下来,“青川,不是是你说的嘛黎轻音就是个只会瞎乐的傻大姐,随便和她玩玩儿,根本不在意的嘛?青川,我是真的爱你的。”
说着,赵沁坐到了顾青川的座位上,胸脯都贴上了他的胳膊。
“人家不要名份都愿意无怨无悔地陪着你嘛。”
顾青川有钱又帅气,凭什么就只能属于黎轻音?
呵,黎轻音轻哂,原来他们已经是这样式儿了啊。
就挺好。
顾青川皱了皱眉头,他是说过这话,可他也是真挺喜欢黎轻音明媚耀眼的样子,就像,玫瑰盛放。
“你别再惹她,”顾青川语气不那么生硬了,只是出言警告赵沁,“她住院,就是因为你。”
对于他摔倒黎轻音磕破头这事,黎轻音闭口不谈,甚至他主动道歉,她都转移话题,他总感觉……
这事没完。
“不会吧?”赵沁不以为然,晃了晃顾青川的手臂,虽然黎轻音这段时间有点怪,还不是一顿饭就打回原形了。
“你看她那蠢……样儿。”就知道吃吃吃!
赵沁在顾青川的眼神下,把“蠢货”咽了下去,顾青川就是这样,只许他自己打压黎轻音,却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
“青川,你放心吧,有我盯着呢。”赵沁说着,又把头靠在了顾青川的肩膀上,恨不得整个人塞进顾青川的怀里。
看着温柔小意的女人,顾青川满意地拍了拍赵沁的头,“宝贝儿,还是你乖。”
“啊!”一只手落在了黎轻音的肩膀上。
9.在偷听的黎轻音被吓地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用手里的手机捂在了自己嘴上。
看着鬼鬼祟祟贴在门上的黎轻音……
“啊!”的一声,谢彦也被吓了一跳。
就,造孽。
“谁啊?”谢彦指了指门内,挺好奇。
“嘘!”黎轻音动作麻溜儿地把门闭上,挡住谢彦探究的眼神儿,拉着他快步走过转角。
“怎么了?”
“没事没事。”黎轻音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方才将提着的心放下,她还不想把事情曝光,更不想污了谢彦的眼。
看着黎轻音跟防贼似的,谢彦皱了皱眉,也是,他们也不是什么都可以问的关系。
何况上次见面,还是在上一次。
他,越界了。
黎轻音有一个月没见谢彦了,就,很想他。
经过上次住院,谢彦在黎轻音的心里,不一样了。
看着黎轻音盯着自己看,她眉眼间倒是舒展了许多,眼里又有光了……
看来,她的伤已经好了。
谢彦舒了口气,他明白,他的心里是记挂她的。
刚才他从她头顶的门缝里瞥了一眼,背对着门的人衣服挺像顾青川,他们这是已经和好了?
谢彦嗤了一声,鄙夷,记吃不记打。
“你抓够了没有?”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
黎轻音回神,动了动手指,又捏了捏,她就说嘛,手里有什么东西热热的。
在谢彦的注视下,黎轻音轻轻放开了他的手指,眼神偷瞄,细细长长的,骨节分明又白皙有力,一双好手。
那我,谢谢你?
“谢彦,你怎么在这里?”看着谢彦不耐的脸色,黎轻音站直了身子,轻声问道。
“总归不是来找你的。”谢彦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生哪门子气?
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独自气闷。
嗯,就气……恨铁不成钢。
“谢彦,”黎轻音眼帘一垂,眼里的光败了下来,犹犹豫豫,声不可闻,“我想你了。”
就咱们,收拾收拾能说想了的关系么!
看着委委屈屈的黎轻音,谢彦整个麻了。
看着眼神暗淡了的黎轻音,他又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黎轻音那句:谢彦,你抱抱我。
10.川大和东大篮球联赛。
看台上,黎轻音寝室四个人很是吸睛,整整齐齐,都是啦啦队的成员。
黎轻音轻靠在连城的肩膀上,半眯着眼,这里的眼光很暖,不像在家乡那遮天蔽日的大树与阴凉。
人很多,朋友也很多,热闹极了。
黎轻音想,如果不是顾青川摔倒了她,如果不是那一场大梦,她会一直这样沐浴在阳光下吧。
黎轻音眯了眯眼,看着手中这独一无二的水杯,别致,精巧,就很符合顾青川的审美,哦,怎么还有沉淀呢?
黎轻音漫不经心地晃着水杯,看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顾青川,动作强势又优雅,是很让人喜欢。
“好球!”连城一声轻呵,打断了黎轻音的思绪,也看明白了顾青川……的怂样,让东大的球员上了分。
比赛结束,东大以76:74,上半场险胜。
嘁!
“青川,喝水!”赵沁轻声细语,一脸温柔把水送到顾青川的手上。
呃,用连城的话那是那啥,矫揉造作。
顾青川没动,看向黎轻音。
嗯,还有点记性,看来还记的上回摔倒她的原因,黎轻音哂笑,真是可笑,上回她不许顾青川接赵沁的水,管了几句,就把她甩到了篮球架上,摔出了脑震荡!
不值啊,不值。
“青川,喝水。”黎轻音拧开杯盖,看着顾青川把一杯水喝完,青柠蜂蜜味儿。
得到滋润的味蕾让发挥失利的顾青川心情好了起来,想要抱一抱黎轻音,“谢谢音音,下半场我们一定会赢回来!”
“一定会的,”黎轻音微闪,拉过来赵沁,”青川,沁沁也给你拿了水哦,你还喝么?”
赵沁上前,顺势挡在了黎轻音的前面,顾青川对上了赵沁含着委屈的眼睛。
没给顾青川绊住她的机会,悄悄闪了身。
“给你水,”黎轻音转向正在擦汗的谢彦,饶是剧烈运动过后,谢彦还是一副冷清的模样,“茉莉味儿的,很淡的。”
呵,你还做了调查。
“你还挺博爱。”这般说着,谢彦还是接过了水。
就让你傲娇一下下。
黎轻音一脸的笑意地看着谢彦,就嘴上不要,身体很诚实嘛。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顾青川拿了赵沁的水,看见黎轻音这边的情况,问道。
“你说呢?”谢彦拧开瓶盖,大口喝了一口,“这么快就忘了?”
顾青川蹙眉,他当然记得。
“青川,沁沁的水好喝吗?”黎轻音仿佛不知其意。
顾青川一怔,看向赵沁,赵沁更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嘁!
大庭广众之下,就,狗男女。
“青川,沁沁是我好姐妹,你也要好好照顾她啦!”黎轻音语气轻快,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先走了,别忘了周末一起去露营哦。”
说完转身就走。
“你不看我打下半场了?”顾青川有点生气,这是还在为上次还闹?!
“你忘了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营销课了么?青川你都不关心我了!”黎轻音瞥了眼顾青川,眼见地明亮的眼神暗了下来。
“没有,音音,你先去上课,露营的事包在我身上!”
顾青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女朋友在旁,和别的女生牵扯不清,是人品大忌。
11.又是一个好天气,顾青川租了一辆保姆车,很新很干净,一行八九个人都很宽敞。
谢彦也在?
这好像谢彦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出门玩儿。
黎轻音打量一圈,基本都是熟人,就有一对儿不认识,应该是顾青川的朋友。
大家都知道黎轻音是顾青川女朋友,纷纷向她点头。
黎轻音拿起水,借花献佛,“请你喝水,请你吃瓜子。”
坐在黎轻音后座的谢彦,不接。
他,不是她单独照顾的关系。
看着他轻抿的嘴角,黎轻音低头,眉眼弯弯,谢彦挺有意思。
打开瓜子的包装,掰开他的手,黎轻音把瓜子放在了谢彦手心里,就看着他,看你会不会扔掉。
他是有素质的人,肯定不会随地乱扔,磕一颗,是茉莉味的,谢彦的眼神闪了闪,盯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
想,据为己有。
晚霞漫天的时候,车子到了目的地,天云山景区,今晚在山顶过夜,明天清晨一起看朝霞云海,据当地人说一起看朝霞云海的情侣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大家分配好了行囊,一起上山。
山路崎岖,男男女女相携而行,顾青川走在黎轻音身边,时不时交谈几句,尽显男朋友的体贴。
赵沁不想跟连城一起,随着人流流到了顾青川的身旁,连城撇了撇嘴,就知道是这样,回回往上贴。
贱。
随着赵沁的问东问西,黎轻音更加的不耐。
“青川,那边山上有五角星叶子的树是什么树呀?”赵沁的声音真甜啊,引人瞩目。
“枫林都不认识吗?”同行的一个女生说道,没见识。
“太远了,没有认出来……”赵沁的声音淡了,“青川,你说是吗?”语气里充满委屈,手搭上了顾青川的胳膊。
黎轻音无语,身子往后撤了撤,变色龙。
顾青川温文尔雅,一派贵公子的优雅风范,“是枫树,那半山的枫林在霜后特别漂亮,是天云山的一大盛景。”
顾青川见多识广,又会玩,讨女生欢喜的见闻手到擒来,“等枫叶红了,我再带大家一起来。”
“谢谢你,青川。”
赵沁自动将这句话带入了为自己,喜不自禁,看向顾青川的眼神腻出丝来。“青川你真好。”
黎轻音不着痕迹地退后,众人瞧着,心下了然。
缀在队尾的谢彦瞧着渐渐落后的黎轻音,蹙了蹙眉头,不着痕迹地向前几步。路程过半,蜿蜒的登山小径陡了起来。
“拉住我,别往下看。”谢彦还是不能不管那个说想他的。
黎轻音抓住他的手,干燥,有力,有种不同于女生的柔软。
12.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蚊虫也多了起来,大家休整一番又喷了防蚊虫喷雾,继续登山。
顾青川护着黎轻音,赵沁也扒在她的好姐妹身边,亦步亦趋。
“音音,我走不动了,歇一歇好不好?”赵沁斜倚在山路旁的大石上,拉着黎轻音的手撒娇,不肯继续走。
黎轻音抬头望去,离山顶不远了哪,就在这里吧。
“沁沁,这不好吧,大家都没有停下,我们掉队大家会担心的。”
“我不走了,太累了……音音你陪陪我嘛。”赵沁声音软软的,但行动很坚决,让黎轻音陪她一起。
“赵沁,赶紧的!”连城早就看不惯了,一路上黏在顾青川身上,恶心人。
“别让大家都等你!”
“音音,你看连城好凶。”虽然,顾青川也不是啥好东西!
但赵沁那恶心样,没眼看。
赵沁赖在山石上不走,同寝的姐妹在外,她笃定黎轻音不会落了她的面子。
同行的其他人都没说说话,肯定也累了,偏连城要出风头,真是个贱人!
“沁沁,连城……”黎轻音扶额,好看的眉心微皱,都是好姐妹嘛,一脸的左右为难。
连城抱着膀儿,看着黎轻音,你敢给我掉链子,看我不打死你?!
“啊!”赵沁手上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起!
只见一截褐色的蛇尾巴搭在了赵沁扶着山石的手背上,伴随着尖叫声,蛇首惊起,扭动着脑袋迅速昂起,黑豆似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寒意从脚底起,赵沁慌忙后退。
蛇身骤然窜起,赵沁一把抓过身边的黎轻音挡在了自己前面……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被定住了!
尖叫声骤然响起一片。
不出意外的果然出意外了。
蛇跑了。
黎轻音被咬了。
赵沁安全了……摔下了山路。惨叫声成一片。
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
谢彦看着吓坏了的黎轻音,叹气,这是什么滖命?
她这是逃不开她的好姐妹啊!
赵沁摔进了山路旁的深坑里,大家七手八脚的给拉了上来,一身狼狈。
看到全程的人,都是一言难尽!
这杀人啊!
用同寝室的姐妹挡蛇!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赵沁躺在路中间,疼痛难忍,又羞愧难当,她也是被吓坏了,不是故意的嘛。
众人看着,止步,几个男生尴尬地杵着,女生嗤之以鼻。
“青川,你帮帮我,我腿好痛。”赵沁成众矢之的,但又没法,只得向顾青川求助。
顾青川皱着眉,看着黎轻音小臂上的伤口,一片青紫。
“青川,沁沁叫你呢,你还是看看她吧。”黎轻音声音里透着虚弱,以德报怨。
连城恨铁不成钢。
“青川,音音……”众目睽睽,赵沁无所遁形。
顾青川烦。
13.晕眩感袭来,黎轻音靠在连城身上,声音无力,“青川,你去看看沁沁吧。”
“那你先包扎一下伤口,我过去看看。”大家都不动,顾青川也没法,只得起身,晦气。
“谢彦。”黎轻音抬头就看见站在眼前的人,他皱着眉头,看着她。
谢彦气结,还是没管住这死腿。
谢彦蹲下身,看了伤口的乌青,觉得应该把毒吸出来。
黎轻音眼神闪动,想要阻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其实,这点毒伤不到她。
嘴唇贴上伤口,沁凉的皮肤让谢彦一颤,如此暧昧的吻上一个女生的肌肤,这是第一次。
看着黎轻音红着的眼眶,谢彦“嘁”了一声,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接连的惊吓,连城屏着呼吸,看着终于处理好了黎轻音的伤口,长嘘了一口气。
“谢谢。”黎轻音轻声说,感受复杂:还真是……
每次的狼狈都有你来见证。
谢彦:呵呵,听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啊谢彦,得亏还有你。”好在大家都认识,连城的心也放松下来。
不意外,赵沁腿断了,顾青川背着她,和另外一个人把她送下了山。
很多人不齿,压根儿不想陪,纷纷继续上山。
“我背你?”谢彦看着软着身子靠在连城肩头的黎轻音,无疑了,这是他的包袱。
“好。”黎轻音也不推辞。
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么。
女孩子都这么轻吗?
谢彦背起黎轻音的那一刻,才发现身量高挑的她这么轻。
山路崎岖,步伐却稳。
黎轻音趴在谢彦背上,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抬起手给他擦了擦。
谢彦怔住。
“谢谢你,谢彦。”黎轻音靠在谢彦的肩头,轻声说道。
谢彦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这声谢,他也不明白,这关系怎么就成了这样。
智者不入爱河。
本来就想远远看着,欣赏但不靠近,不知怎地就成了这若有若无,藕丝相连。
二人再不说话,只余下沉默有力的脚步声。
黎轻音轻轻动了动身子,窝进了谢彦的背脊里,轻轻叹了口气,人性,真的经不起试探。
当然,也许只是一些人,自以为的情谊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
罢了。
14.天云山顶。
谢彦找到黎轻音的时候,她站在人烟绝迹的悬崖边上,往下一探,刀削斧削的峭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谢彦一把拉住出神的黎轻音,往后扯了几步,“你想死吗!”
谢彦的声音里含着气急败坏,这闹哪样?
黎轻音一顿,随之退后了几步,回神。
她从未来过此处,却感觉那么熟悉,恐怖的熟悉。
想死吗?
当然不啊。
那么好的黎轻音要好好活着,死的自然得是别人。
“谢彦。”黎轻音出声。
谢彦拉着她的手腕,真细,一折就断。
看着被浓稠的夜色包裹的黎轻音,有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的她,与他远远看着的她,不一样。
他不敢松手。
谢彦捂了捂心口的位置,不舒服。
“你抱抱我。”黎轻音喃喃,打断了谢彦的思绪。
谢彦的心像被蜂蛰了一下,痛,又痒……明知不合适,却又跃跃欲试。
他觉得自己根本拒绝不了黎轻音。
“黎轻音,你怎么了?”黎轻音感觉到身后靠近的温暖胸膛,那些如潮水般的恐惧渐渐退去。
他的身体热烈,手臂健壮,那坚定的力量揽着他,不让她继续坠落下去。
“谢彦,你还记得我的噩梦吗?”黎轻音的声音很低,缥缈无依。
谢彦“嗯”了一声,紧了紧手臂,低下头把下巴靠在黎轻音的肩头。
“我现在告诉你,你还听吗?”谢彦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好真实的梦啊, 一想起来心就好痛,我信任的人背刺我,我以为的幸福美满的家也是虚伪的假象!我眼盲心瞎沉浸其中,什么都看不见!”
黎轻音愤恨,却又深深无奈。
“十年,我看不出蛛丝马迹吗?”像是在问谢彦,更是扪心自问。
黎轻音泪如雨下。
“那后来呢?”谢彦的声音自她身后轻轻响起,他一直在认真听。
“后来?没有后来了……”黎轻音叹息。
顾青川家生意破产,一家四口买了巨额意外人身保险,然后,她这个唯一的外人就死在了这彩霞云海之下,浪漫的……
曝尸之地。
良久,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像轻纱拂过,黑暗悄悄退去。
紧接着,瑰丽灿烂的霞光一跃而起,将云海层层晕染开来。
起初是淡雅的粉,像少女的的脸颊,转瞬,色彩浓烈起来,橙红、金黄交织,翻腾的云海仿佛被点燃了,绚丽,又热烈,层层叠叠,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谢彦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轻轻吁了口气,“黎轻音,太阳升起来了。”
是啊,太阳升起来了,可是,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呢?
例如,云海下面。
15.时间就像小偷,会偷走很多你以为重要的东西。
可当你失去后,你又发现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
赵沁断了一条腿,也搬离了这间住了三年的寝室。
黎轻音保留了追究赵沁故意伤害的权利。
顾青川愈发地黏起黎轻音,那些从前的自由空间的言论早已甩在脑后,恨不能整天腻在一起。
黎轻音却嗤之以鼻。
就这样,时间晃到了夏天,迎来了暑假。
顾青川回自家公司,也要黎轻音去实习。
黎轻音拒绝了他的要求,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青川痴缠,要跟随黎轻音一起回家,直到答应他回家安顿好再接他一起才作罢。
一步一步走进乡里,遮天蔽日的大树犹如华盖罩住,不见一丝天光,沉闷,阴暗。
“吱呀!”一声推开紧闭的大门。
“囡囡回来了。”一个低沉又干哑的声音响起。
看着熟悉的一切,黎轻音长长出了一口气,她不常回来,阿婆不会问你怎么回来了?
阿婆一直都在,永远会接纳。
“阿婆,是我。我想你了。”黎轻音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是的,她想离开这里,却又依恋这里。
这里是避风的港湾,也是心灵的归处。
这就是家的意义。
阿婆放下手中的活计,拢了拢袖子,起身。“走,阿婆准备好了你最爱吃糍粑和油茶,就等你回来吃。”
黎轻音眼眶酸涩,这是阿婆盼着她回来,一回来便能吃上。
“谢谢阿婆。”黎轻音撒娇,晃着阿婆的胳膊。
她不爱回寨子,但最爱她的人一直在寨子里。
“阿婆最好了。”黎轻音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亲生父母,是阿婆抚养了她,走出大山,走出苗寨。
阿婆曾说,她的性子随了她的阿娘,总喜欢往外跑,喜欢外面的世界,新奇又热闹。
黎轻音想,阿婆是个睿智的婆婆,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想法,她真的很喜欢外面那些热烈的繁华。
阿婆举起一盆搓好的糍粑拿到灶间,土灶上放着煮好的油茶,冒着香气。
燃起的油锅里咕噜噜冒着泡,黎轻音烧着柴火,阿婆油炸糍粑。
除了学习,阿婆多数时候都逼着黎轻音捉虫养蛊,这是苗寨里每一个姑娘都要会的,有养虫制蛊的本事,苗寨的姑娘们才有立足之地。
黎轻音却一直不喜这些,但又拗不过相依为命的阿婆,只得认真去学。
黎轻音喝着阿婆为她特制的油茶,心下安宁。
苗寨的油茶多为酸辣口的,她却极喜欢甜口。
黎轻音抱着碗,一口一口的吸溜,眼睛追着正在炸糍粑的阿婆,一脸的满足。
“这么开心?”阿婆满脸的慈爱地瞧着黎轻音。
她这俏皮明媚的性子像极了她的阿娘,聪慧,又通透,但就是不肯安于苗寨,而这轻音丫头,她怕是也留不住。
“是啊,看见阿婆就开心。”黎轻音的油茶是加了蜜的 。“喝着阿婆亲手煮的茶更开心。”
祖孙俩享受着寨子里特有的清幽静谧。
阿婆笑弯了眼睛。
16.黎轻音看着阿婆归置的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罐罐里装着阿婆精心喂养的各种各样的毒虫,蜈蚣,蝎子,蛇……
“阿婆,我给别人下药了。”黎轻音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怎么了?”良久,阿婆轻轻问道。
囡囡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她不喜毒虫蛊药,对待这些东西从来很是慎重。
“囡囡,发生什么事了?”阿婆又问了一句,有些担心。
“阿婆,你说人有前世今生吗?”
“当然有啊,”听到黎轻音的话,阿婆手上的动作不停,话里却有斟酌,囡囡从来不信这些,这问题问的蹊跷。
“苗寨里自古以来就有再生人的说法,她们拥有一世甚至更久的记忆。灵魂会在不同的生命形态中流转,前世今生,因缘宿命,无限轮回。“
“这是一种幸运……”
“如果那记忆是恐惧,是沉沦,是心魔呢?”黎轻音看着眼前的阿婆,想到了阿婆逝去在今夏去深山捉毒虫,这是黎轻音必须要回来的原因。
阿婆顿了顿,用温和又坚定的声音,娓娓道来。
“那也不用怕,苗寨的女子最是勇敢,坚韧,毒虫蛊虫都降服的了,又怎地会沉沦于一段记忆?就算是梦魇,心魔也不怕,囡囡就将它打破,揉碎,再重塑起来,这样就又成了最开始的你。”
黎轻音垂首思虑。。
是啊!
这些许小事,怎能难倒了她们敢爱敢恨的苗寨女子!
“阿婆,你怎么不问我为何给人下药啊?”找到了方向,黎轻音似调笑似地问着阿婆。
阿婆也从这话里明了,囡囡的心结大约是过去了。
这是祖孙俩的默契。
“囡囡最有分寸了,”阿婆笑着说,“不管囡囡是对是错,阿婆总能护住囡囡的。”
阿婆还不知道,不是任何时候,阿婆都能护住她的囡囡的。
17.“青川,欢迎你来到我的家乡。”黎轻音张开双臂,笑意盎然地朝着顾青川招手。
他还是那君子如玉的模样,一副俊朗的皮囊。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黎轻音,顾清川觉得她更美了,更吸引他了。
在他接到黎轻音邀请的那一刻,他高兴极了,他感觉到抑制不住的思念,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奔到她的身边。
他觉得,他从未如此爱过。
顾青川爱人情怯,他想要拥抱她,却又怕亵渎了她。
看明白了顾青川眼神里的热切与希翼,又带着敬畏的小心翼翼,黎轻音从未如此确定,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神奇又不可思议。
黎轻音快乐极了。
她带着他走过寨子里的一条条小巷,摸过鼓楼的一片片砖瓦,拂过祭祀广场上大枫树的每一片树叶……
最后,带他见了慈爱的阿婆。
阿婆慈祥的笑着,温声说着话,是个俊朗又有学识的后生,可惜了。
眼前古老又悠远的苗寨,慈祥的老人,明媚的少女……顾青川第一次觉得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他想到了他们的未来……
悬崖上,空荡荡的风吹着山壁,猎猎作响。
云绕雾罩中,悬崖峭壁,隐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青川,你说下面有什么?”黎轻音指着崖底,声音轻飘飘的问道。
雾气漫漫,浓郁不见五指,笼罩着崖前的一切,包括顾青川。
下面有什么?
顾青川一跃而起。
18.云海之下,深不见底……但,他在崖底看见了黎轻音的尸体。
他抱起浑身是血,筋骨尽碎的黎轻音,晃了又晃,她没有任何反应……
贯彻心扉的痛从心头钻出,他的音音,死了?
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嘶哑难当。
他想要求救,想要呼喝,也无能为力。
他抱紧她的身体紧紧地搂着胸前,却温暖不了她一毫一丝。
剧痛让顾青川面目狰狞,思绪混乱,是谁?
是谁害了他的音音?
顾青川抱着头,剧痛,晕眩,恶心,重重叠来,禁不住让他呕吐起来……是他,是他推了音音!
不是的!
一定不是的他!
他那么爱音音,虔诚,真挚。
为何父亲母亲也在?
和他一起。
推音音断送深渊的人……真的是他!
顾青川思绪冲撞,搅乱成一团,他绝望的大喊,喊眼前的父亲母亲救他,救救他的音音……
顾青川冷汗如瀑,眼球突出,面目狰狞,痛苦不能自已!
黎轻音站在迷雾里,看着跌坐在地上大吼大叫却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一丝声音的顾青川。
静谧的苗寨里,袅袅炊烟又升起。
在安然的时光里,阿婆又一次挥着手将她的囡囡送上来去外面世界的列车。
黎轻音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阿婆硬朗的身影,她觉得,值得。
19.“音音,你回来啦!我太想你了!”独自留守在寝室的虞小满,看见最先回寝室的黎轻音开心极了。
尽管只是实习,虞小满还是深切感受到了来自牛马的苦与累。
早八的生活太苦了。
早上起不来,根本起不来!
黎轻音回抱住虞小满的热情,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辛苦了宝儿,姐姐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就,耶!耶耶耶!
大三的生活课业少了,各种社会实践却层出不穷,忙碌的生活让黎轻音倍感充实。
“黎轻音,刘主任让你去一趟主任办公室。”一位同学拍了拍黎轻音的肩,说道。
“谢谢。”
“刘主任,您找我……”黎轻音抓紧课下时间去主任办公室。
推开门的刹那,一男一女的身影映入黎轻音的眼底,恍如隔世。
直到刘主任说明事情的原委,黎轻音也没有说话。
顾母上前,温柔地再次说道,“轻音,青川他很想你,他总是念叨着你。轻音你是他的女朋友,阿姨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顾母没说的是,顾青川自从旅行回家后,总是喝酒,喝醉后就会念叨黎轻音,念叨着对不起……
再问,就问不出别的了。
顾父顾母没办法,只能亲自来学校寻人。
黎轻音看着眼前的女人,穿着得体,妆容精致,还是一副贵妇人的做派,只是眉眼间染上了愁绪,焦灼……不知道,待到顾家破产,顾母会不会又成了那尖酸,虚伪又不甘的样子。
“轻音,你能不能去看看青川?”声音大了一些,顾母上前又说了一遍,想要拉住黎轻音的手。
黎轻音后退两步,拉开了与顾母之间的距离。
“你误会了,我已经不是顾青川的女朋友了。”黎轻音拒绝。
她饶过了顾青川,放过了顾父顾母,但不代表她忘记了。
黎轻音不想与她多说,更不想为已经决定放下的事情多做纠缠,直接划开了手机放在了刘主任与顾父顾母的面前。
赫然是,顾青川与别的女生的亲密照片。
沉默,震耳欲聋。
刘主任……捂着嘴咳了咳,就语气温和地让黎轻音先回去上课,又嘱咐她,要好好学习,以后不管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他。
黎轻音点了下头,没再看一眼顾父顾母。
时间就像流水,永不停下,它留驻曾经的难忘,也抚平一切的印痕。
有些人与我们在一段时光里相伴,却也会在某个转角与我们悄然别过。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秋高气爽里,高远天空下,篮球场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激荡着青春的年华。
青春是最美的诗,肆意又张扬。
黎轻音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用球衣下摆擦着汗的人,大大方方地递过去一瓶水,“谢彦,玫瑰味儿的,喝吗?”
“谢谢。”
谢彦接过,仰头喝了起来,汗珠顺着他的脖颈划过喉结流淌下来,无声的炫耀。
阳光正好,华年正好。(完)